★ 月季花
随着“啪!”的一声,瓷碗在地上碎成一朵花。男人的愤怒却并未停息。他头上的青筋尽冒,眼睛瞪的和铜铃一般,活像要吃人一样。接着他放下黑色的公文包,摔门而去。
琴在那声巨大的关门声里,弯下腰,慢慢地捡起地上的碎片,长发散落到白色的瓷片上,好像做了幅奇异的工笔画。不小心,手指被割破,她默默不语,把手指放进嘴里一吮一了下。
她记得上次同样的场景发生,他骂她每天做的都是荤腥,存心想让他得高血压,糖尿病。结婚时买的那套景德镇细瓷米粒碗现在终于被砸的一个不剩了。如今看来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大的瓷片都拣的差不多,琴起身去拿扫把。扫完了地,琴打开电视,里面又是些无聊的选秀,她打着哈欠,拿着遥控器,躺在沙发上渐渐睡着了。
“琴,这个送给你。”男孩腼腆地说,白皙的脸上微微带着红晕,手上举着只红红的玫瑰。
“谢谢你,明。”琴接过玫瑰,脸上笑的合不拢嘴。明可是他们学校的大帅哥,有不少女孩在倒追他。当然琴也是位美一女 ,身边围着她转的优秀男孩也不是少数。只是她没想到明居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一只玫瑰在她生日时来送她。那一刻她拿着带着明一温一 度的玫瑰,沉浸在一浪一漫的气氛里。
婚宴上,宾客云集。那个时候明已经是个大男人了,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挽着穿上纯白婚纱宛如天使的琴。看着底下吃吃喝喝的朋友同学同事。有人开玩笑说明怎么把当时那么美的琴骗到手的。琴听到了,笑着对明说:“都是你的一只玫瑰把我骗到手了。”明看着琴的脸,笑着说:“傻丫头,那时候哪里有玫瑰卖啊,那是我摘的人家院子里的月季。”明露出了一脸的坏笑。琴说:“不管是什么,我觉得那朵花比这枚钻戒更珍贵。”琴举起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在灯光下烁烁生辉。
“咚”的一声,惊醒了还在美梦里的琴。一股酸臭的酒气扑鼻而来。男人喝的烂醉,脸上通红,比脸还红的是那双眼睛。领带散乱地系在被菜汁滴脏的西服上,像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套索。男人踢开大门,一头倒到沙发上。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好好的沙发顿时变的黏黏一糊糊,那股味道熏的琴几乎窒息。
看着倒在身边的男人,琴算了算,他们都结婚快三年了。刚结婚那会,明在公司里干着销一售的职位,只是一个小职员,工资也不高,但回到家里还是和和气气的。可是自从他当上了销一售经理,整个人好像变了一样,有时琴甚至怀疑这个男人还是不是当年那个拿月季当玫瑰的明。记得有次,他摔坏了家里两个人的结婚照。他抱着琴,说对不起她,说他压力大,真的不想这么对她,那天琴穿着一件红色的羊一毛一衫,右肩那块被打的透湿。琴心里很欣慰,因为他不管怎么折腾也从没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只是砸碎一些家里的东西而已,但是琴心里隐隐的觉得被砸碎的又不只是一些家庭用品。
沙发上的男人,打了个响嗝,望着空空的桌子在回忆什么。这个月的销一售任务又没完成,一边低三下四的求着客户,请那些翻脸不认人的人吃饭,回公司还要被老板骂。男人好像想起了些事情,那个碗呢。自己发火打碎的碗呢。对了,刚回家的时候桌子上好像摆着两个碗的,怎么都没有了,也许是自己记得错了。电视的遥控被男人压在身下,正压到音量的键,电视的声音一下响了起来。
男人听到声音,支撑起身一体看了看,确定什么也没有后,又倒在了满是狼藉呕吐物的沙发上。
琴看着男人,发出幽幽的一阵叹息。她的身影在灯光下变的越来越淡薄,是啊,七七四十九天前的这个时候她去旅游的那辆车就已经翻到了谷底。如果那天她不赌气出去旅游多好,即使现在这样,被他骂着,至少她还能把他抬到床 上去,洗干净沙发。可是这个世界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了。
男人在沙发上,喃喃道:“琴,别离开我。我再也不砸东西了,再也不发火了,你别走啊。”
屋里灯火通明,电视依然开着,一阵阵男一女的笑声从里面传来。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琴满脸欢笑地拿着一只干枯的月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