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信
叶琼周一早晨收到一封信。
信被一个陌生男人放在她的信箱里。叶琼_卜楼时与他擦肩而过,男人个子很高,腿很长,穿着白色的板鞋,藏青色的牛仔裤,卡其色的夹克,内里的白T恤泛着浅浅的红。
叶琼没有看清他的脸,男人的棒球帽压得极低,挡住鼻子以上。他的下巴很干净,皮肤却很苍白。他似乎对着叶琼笑了笑,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洁白若骨。
信上没有什么特殊标识,也没有贴邮票,却盖着邮戳,日期是今天。信封表面用规整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寄件人一栏却空着,她看了看手表,匆匆将信拆开。
展信开颜:
我刚搬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房子不大,但清凉。四周碧蓝幽静,动物们自由自在地飞着,成群结队,透着阳光,很漂亮。
欢迎你有时间来看看。
对了,小鱼告诉我,妈妈今天不回家。
苏涟
叶琼拿着信纸正反都看了看,确定只有这么一小段莫名其妙的话,落款人叫苏涟,这个名字在他过去的人生巾从未出现过。
大概是一封恶作剧的信。
手表上的指针缓缓朝八点半靠拢,叶琼顺手将信塞在提包里,迅速下楼走向地铁站。
同许多混迹于大都市的现代女性一样,叶琼在广告公司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做着白领该做的事情,领着白领该领的薪水,偶尔和闺蜜吃饭逛街,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名牌。她喜欢阅读,喜欢旅行,生活丰富满足。
公司里,同事小李递给她一张请柬,小李和小王结束了五年的爱情长跑。终于要结婚了,真是不容易,叶琼琢磨着得去买个好一些的礼物。
下班之后,她绕道去最近的礼品店,在经过地下车库时却听见激烈的争吵声,吵架的人是她的闺蜜筱纯与男友明浩,他们声音很大,回荡在车库里,听不清。
叶琼悄悄走到一辆车后边,再定神去看时,明浩已经开车离去,留下筱纯愤怒地在原地尖叫。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声音很刺耳,让人头晕。
半夜的时候,叶琼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从遥远的南方城市打来,那里是她的家乡。周围漆黑一片,映衬着听筒里电波的杂音,女人的呜咽更加嘶哑黯然。
叶琼浑身颤抖地挂掉电话,又含着泪再度拿起,听筒里传来服务小姐甜美的嗓音:“您好,这里是巾国民航手机售票处24小时服务中心……”
“我要订一张机票……越快越好……”
“对不起,本周这个方向的机票已全部售完。”
“那就给我订一张最快的……”
“我给您安排在周日下午可以吗?刚好有一趟直飞。”
“好……”
浑身颤抖地放下电话,叶琼在黑暗里捂住脸坐了一会儿,渐渐觉得眼泪溢满了手掌。她浑噩地扯过皮包,拿出早匕收到的那封信,展开,直直盯着上边的最后一句话,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气由她尾骨盘旋而上,卷进了脑子里。
身体仿佛失了体温。
她拨通了好友筱纯的电话。
“筱纯!”努力控制着情绪,她的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回响,“我妈妈死了……车祸……”
第二封信
周二。
叶琼红着一双眼睛出门,习惯性地看了看信箱,里面又有一封信静静躺着。
她拿出来,与昨天一模一样的信封,一模一样的笔迹,只是邮戳的日期换成了今天。
她朝四周看了看,并未见着昨天送信来的那个男人,可能已经走了。
她将信拆开。
展信开颜:
我的新家夜晚也非常美丽,就是黑了一些,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观赏四周的动物们。我发现有一个小不点很可爱,它们头顶装着灯笼,发出绿油油的光,让人有一口咬上去撕碎的冲动。
呵呵,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饿了。
小鱼告诉我,小心猫咪会爬树。
苏涟
叶琼抖着手将信撕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迅速走下楼,又不自觉地在院子里的人榕树旁顿住了脚步。
这棵大榕树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她绕着榕树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猫。
这让她多少有些安心。
今大是小李和小王结婚的日子,叶琼努力收起悲伤的情绪。下班之后,她去礼品店取好自己预定的礼物,再打车直奔酒店。
到底是一辈子一次的人事,这对新人很舍得,酒宴定在全市最大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酒店大厅金碧辉煌,明亮的灯光让人眼睛发疼。
小李穿着繁琐的婚纱,站在英俊笔挺的小王身边,金童玉女的模样十分般配。叶琼道了声贺,递上自己的礼物与红包。
转身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了墙角的一抹阴影。
一只黑猫安静地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碧绿的眼睛与叶琼对视,仿佛浑然不惧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或许是哪里来的流浪猫吧?
她没有花过多的心思来注意这些不起眼的事物,很快便随着人潮走进酒店人厅。
大厅顶上有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
她再回过头去看时,黑猫已经不见了。
酒宴如期开始,叶琼坐在正对新郎新娘的一桌,看着这对新人即将迈向幸福的殿堂,满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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