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凶

旅途陌生人
  如果不是初冬的那场超级大雷暴,李宪明的航班不会在机场延误,如果不是因为滞留机场,也不会遇见安夏寒,两个人无聊地相视而笑,各自拿出笔记本上网,型号竟然是一样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飞,看样子机场得安排我们食宿了。”李宪明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棕色短发女孩,她的眼珠似乎也是棕色的,睫毛很自然地卷翘着,牙齿整齐洁白,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不由得下意识瞟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她在玩“植物大战僵尸”。
  安夏寒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舞动,划出一道道土豆做的坚果墙抵御僵尸们的进攻,“贵人出门多风雨,该飞的时候自然要飞。”
  李宪明在笔记本电脑上写微博,十分无聊。李宪明在加拿大只入学了一年就被迫退学回来,一方面最近家里的老妈身体很太好,希望自己在身边多陪着,国内的大学都已经准备好了入学手续,还有个原因是国外的生活比较悠闲,也比较荒凉。从住的地方开车到学校要一个半小时,一路上房子很少,人影就更少,李宪明经常想万一被人杀了弃尸荒野都没人会知道。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样:有一次放学后跟班上的几个亚洲学生一起在学校球场跟欧洲的几个学生打了一场篮球,为了庆祝胜利在酒吧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有点迷糊地开车在路上,忽然看到有一个女孩彷徨无助地站在路边,黑色头发披散着,看不清楚五官的模样,红色裙子在风中盲目地飘,她的拇指做出向下的姿势,意思是想搭顺风车。李宪明犹豫了一下,之前买车的时候就有同学提醒自己,这条路上的陷阱很多,不管遇见谁都不要轻易让她上车。但就在减速的一刹那,那女孩的脸离车窗特别近,是个亚裔女孩,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助和彷徨,全身都在抖,嘴里喊着,HELP,HELP!
  李宪明心一软,把车停下,那女孩就在离车五米左右的地方撒腿朝自己跑了过来,远处的房子里忽然冲出几个外国男人,嘴里哇啦哇啦大声叫喊,李宪明定晴一看,大部分人手里还拿着枪。脑海里仿佛有个人在对着自己说,
  “快走,不然你就得死。”一狠心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开了出去,过了很久耳边依稀传来一阵枪声,也不知道那女孩到底怎样了,让他很纠结的是每次自己一后悔没有来得及救下那个搭便车的女孩时,有个声音就会在脑海里回荡――救她是个大麻烦,说不定自己也会被拖下水。
  那天晚上的女孩,有时候也会到自己的梦里,每次都不同,有时候穿着整齐但双眼淌着血泪,有时是只有两条腿躺在血泊中,肚子和肚子以上的部分被不知名的动物,又或许是车辆搞得一塌糊涂,浑身都散发着血腥的气息……每次开车再路过那条路,李宪明总觉得车窗外有一张苍白的脸贴着,他从不敢往副驾驶玻璃窗看,也不敢看后座的反光镜,怕万一看了就印证心里的想法――后座上坐着那女孩,没有搭上车而被歹徒追上的女孩,黑头发黑眼睛,但愿是个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如果是中国人,自己要更自责了。
  机场的地勤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了,热腾腾的盒饭人手一份,安夏寒终于停了手里的游戏,笔记本电脑反过来,顺手抽了张报纸垫在上面,饭盒放在那张自制的“饭桌”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她的嘴唇吃得津津有味,品味着普通的食物,从她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来看,应该也是回国的留学生,至少在这喧闹的机场还有个貌似可以谈话的对象,李宪明咳了一声,凑过头去,“你好,我叫李宪明,准备回国念书,你呢美女?”
  安夏寒喝了一口速溶咖啡,又撕开另外一包,旁边就是供应热水的机器,顺手递给李宪明,当她意识到旁边这个帅哥明显是在对自己搭讪时,俏皮地笑了声,“哦,我是到加拿大探亲回来的。”
  “你的行李好多啊?”
  安夏寒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给宿舍女生带的化妆品、枫糖还有冰酒,塞得满满的呢,对了,你赶紧吃饭,说不定飞机一会儿就能正常起飞了,请你喝咖啡,谁叫我们这么有缘。”
  机场虽然很多人,但十分安静,大家都在关注玻璃窗外的暴风雨什么时候停止,闪电凌空而起,接着就是雷声轰鸣,大串的雨水从空中坠落,紧贴着玻璃滑了下去犹如一个伤心人的泪水,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两人密切地聊着,年轻的男人和女人,彼此又不讨厌,稍有好感就如一丁点火星,慢慢地燃烧。
  在飞机上李宪明正幻想着这个女孩能坐在自己旁边,好让旅途不那么无趣,结果安夏寒坐在自己前边,只能看见她漂亮的后脑勺,飞机起飞前还在不停地打电话,从侧面看是一副娇滴滴的表情,大概是男朋友吧。
  下飞机时安夏寒走得很快,接机的是个男生,个头不高,戴着斯文的黑框眼镜,那个拥抱很给力,李宪明很奇怪自己竟然有点吃醋。
  
  坏事有时候
  可以转为好事
  
  许久未见,母亲老了许多,两鬓的白发是李宪明出国前没有的,父亲拿出存了多年的茅台出来喝,一杯一杯,说李宪明年纪还小,先休息几天,安顿好了之后再去把大学念完,再接管家族的上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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