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情未了

一、变故

这一年国庆节,知青王东和白洁在渤海边的思家坨村举行了婚礼,王东老实厚道,白洁美丽善良。他们的婚礼成了全村人的节日,像大锁、二锁兄弟俩,就喝得酩酊大醉。

婚后一年多,白洁生下一个男孩。小日子过得虽清苦,可两个人很满足。平日里大锁、二锁总来串门,有时候大锁带来螃蟹,二锁拎瓶白酒,三个男人能喝到半夜。

这年过了立冬,队长告诉王东,村里决定再添两头大牲口。书记、队长合计着,王东做事严谨、为人忠厚,派他去买牲口最合适。百里外有个牲口市场,每逢农历初三是大集。队长让王东去会计那里取钱,转天早晨就得上路。王东到大队会计室签了字,领了厚厚的一万块钱,鼓鼓囊囊揣在棉袄里。老会计让王东当心,王东点点头说:“您尽管放心,买不到牲口我就不活着回来了。”老会计拧拧眉头说:“你敢不活着回来,你不回来老婆和孩子咋办?”王东自知语失,忙说:“您放心,我保证按时买回牲口,我和牲口一起回来。”

拿着会计开的介绍信、揣着钱,王东快步走回家。到家后和白洁说了这件事,白洁也觉得责任重大,和王东商量怎么把钱藏好。这时,大锁、二锁哥儿俩又来了。

大锁这次提着一兜子吐着白沫的梭子蟹,肩上背着半麻袋麻蚶子,说是刚下船的鲜货。

白洁到水井边冲洗螃蟹。三个男人坐下说话。开始,王东不想告诉他们自己要出门,可二锁一下子坐在王东脱下的棉袄上,被那捆钱硌了屁股,他随手翻开棉袄。王东信任他哥俩,简单说了自己明天出门的事,还说自己正发愁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钱呢。二锁眼睛一转,说:“你可以用大锁拿来的那条破麻袋啊,钱放在里面,你再掺和些高粱,保证安全。”王东一拍大腿说:“对呀,这样安全!”

一会儿白洁蒸好了螃蟹,煮熟了蚶子,三个人边吃边喝。不多时,二锁说:“我喝多了,不喝了。”说着起身拉着大锁往外走,王东也不挽留,送二人出门。王东回屋让白洁把麻袋清理干净,把钱和介绍信放进去,又倒入十多斤陈高粱,用手在麻袋外面按了按,直到看不出也摸不到那捆钱的棱角,这才踏实了。

转天清晨,王东换了件旧衣服,背着麻袋出门,踩着薄薄的积雪,走出了思家坨。

一路无话。他坐着火车来到了唐山,天色将晚,他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大车店,给人家看了介绍信,选了最便宜的大通铺,好歹吃了点干粮,找靠墙角的位置,把麻袋当枕头,只等明日大集。

王东看了看四周乱哄哄的人,没发现有谁注意自己,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一路坐车,他有些疲惫,眼皮早就打架了,一下子进了梦乡。

清晨,他拼命睁开眼,忽然觉得脑袋枕在硬硬的木床板上,他身体一下子僵直了,哆嗦着手摸向后脑勺,他傻了——装钱的麻袋不见了!一瞬间,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不死心,挣扎着爬起来,小心地在床边继续摸索,什么都没摸到。他的心彻底凉了,这下全完了!他百般小心,还是遇到了小偷。一瞬间,他大脑飞快地转动,回村吗?不行,一个人出来,连个证人都没有,纵然有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他突然想起,村里有的穷光棍会突然消失,去东北深山老林伐木头采人参,有的人因此发了小财。

他别无选择,就去东北吧,尽快把公款挣足,回思家坨洗刷自己的清白!

他贴身口袋里还有自己的几十块钱,一狠心买了火车票,挤上了北上的火车……

二、车祸

王东上火车之前,在距他投宿的大车店几里地的公路边上,早起的人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横卧在路中央,是个成年男子,头部血肉模糊,五官根本无法辨认。尸体头部的血迹早已凝固,看热闹的人们互相提醒着保护现场,有人跑去报案。公安局很快来人了,几个刑警在死者身边看到一条破麻袋,里面有一张折叠成方形的信笺,打开看,是一封介绍信。刑警们分析,这是一次意外车祸,肇事车辆逃了,死者身上应该带着钱,估计是被早晨路过的人捡走了。雪花遮掩了痕迹,很难找到更多的线索。(鬼怪吧:http:///转载请保留!)

按照介绍信上的地址,刑警们与生产队很快联系上了。生产队告知警方,队里的确派了一个叫王东的人去唐山,为生产队采购牲口。

警方很快找到了肇事卡车,司机回忆说当时夜色很深,自己困得直打瞌睡,以为汽车碾压了一块石头,就没在意。等发现车身的血迹时,司机就来自首了。案情看起来再简单不过了。司机单位赔偿了三万元钱给死者和生产队,警方通知思家坨生产队,双方都同意把死者火化,然后警方把死者的骨灰盒和三万元现金送到了思家坨。生产队的干部们商量了一下,把三万元抚恤金分成两部分,两万给死者家属,一万归还给生产队。当时白洁还不知道情况。当生产队长把白洁叫到大队会计室,白洁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和两摞现金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无助地看着低头不语的队长和老会计,小声哀求着:“求求你们,把王东还给我啊……”

队长咬咬牙,伸出手迅速指了一下骨灰盒:“王东在那里,我们村干部做主,火化了。车祸……你们娘俩儿以后的生活,队里会照顾。”说完,扭身出了门。身后很快传来桌椅被撞倒的声音,和自低而高的哭声……

当时的习俗,死了的人还是可以土葬的,王东的坟墓就在村边的小河岸上。

从此以后,每天晚饭时,人们总会看到白洁端着饭菜,领着孩子,走向小河边。她在王东坟前摆好饭菜后,就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直到夕阳慢慢落下。

村里的男人们慨叹:“要是我死了,媳妇还这样挂念我,来世我给她当牛作马也愿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每天黄昏时,在小河边的身影多了一个,这个人就是二锁,他主动要求队里让他照顾这母子俩。他默默陪着白洁,白洁回家时,他会抱起孩子,一步一步跟随在后面。

那时生产队是要挣工分的。白洁白天出去干活,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家里烧的柴火,二锁早已准备好,那时的渔村,只能烧一些高粱秸秆,每次二锁都是扔下柴火就走。白洁从不做声,也从不挽留二锁吃饭。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年,有好心的大嫂开始试探着给二锁和白洁撮合。每次白洁都把她们撅回去了:“我有丈夫。”

“他……不是走了吗?”

“那他也是我丈夫,孩子只有这一个爸爸。”

但是二锁一如既往,转眼又过了快一年。

这年盛夏的午夜,一个黑影翻过白洁家的墙头,用刀子划开纱窗,钻进了白洁家。白洁觉得一个沉重的东西压住了自己,然后扑面就是刺鼻的酒气和浓重的口臭,来人的口水都沾在白洁脸上了。黑暗中,只听到一声惨叫,黑影夺门而逃。床上,白洁手里握着剪刀,低声哽咽抽泣。

黑影是个老光棍,早晨一瘸一拐上工时,被大家扭送到了派出所。

那年中秋,白洁和二锁成了亲,婚礼办得很大气,思家坨的人大醉了两天。

转年,白洁为二锁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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