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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姐,帮帮我好吗?”寒冷如冰的语气,从手机里传来。我立刻判断出手机的那头是我的朋友——濮根。
“怎么了?”正在外地跟访的我疑惑不解。
“如果可以,帮我们一家三口收尸。”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立刻联想到他自己曾经是一名出色的殡葬师,心惊肉跳。
嘟嘟——
电话挂断了。
这是我与濮根的最后一次通话。他是我作为记者的第一个采访对象,那是一个深入殡葬师行业的专访。专题的名字叫“一个职业的死亡观察者”。而他对我写的文章很是钦佩,于是我和他之间就有了零星的联系。
每当我想起他们夫妻如何触摸死亡时,敬佩之余还是有更多的心悸和忌讳。
据我说知,他俩彼此互为唯一的亲人,亲朋好友都敬而远之。他俩的爱情是一段惊悚的微电影。因为他俩都是殡葬师,所以邂逅在太平间,相知在火葬场,相约相爱在H城公墓。他们见的死人与见面的次数差不多,他们的爱情百无禁忌。
除了对死的探讨,他们的夫妻最大的共同语言便是根雕艺术。而且他俩都喜欢并精通于根雕技术,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他们常常从五花八门的死者身上得到创作的灵感,从而雕刻出人性感染力很强的艺术作品。
我透过同事兼死党沈红了解到,一周前,濮根和他的妻子在出门选购一块极其优良的木料时遭遇了车祸,妻子朱燕当场身亡,出于对好友的担心,我交代了手中的工作给同事,自己马不停蹄地先赶了回来。
“什么?大火!真的吗?”回到H城,刚出火车站就接到了沈红急促的电话,我有些难以置信。我挂了电话不顾旅途的疲惫,拦了辆出租车,催促着司机尽快奔向城东的方向。
车子一直开到了濮根家的弄堂外。下车后,远远地,我就看见袅袅的黑烟像一只邪恶的手摇摆着伸向绝望的天空。
职业本能驱使着疲惫的身体,沿着有些泥泞的青石板,向小巷深处走去,我迈出的步子和我的心情一样有些沉重。少量灭火的水从濮根家顺着地势流出,越靠近,越是安静。现场黄色的警戒线掉落在地上。
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令人作呕,且这种气味越来越浓。
濮根家原本是一个二楼小房,现在只留下模糊的轮廓,一片狼藉。由于消防员及时有效地控制了火势,大火没有殃及无辜。濮根家仅剩的一些残垣断壁也被熏得惨不忍睹,处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废墟上到处盖着了洁白的被单,焦黑和雪白鲜明的反差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氛。这里像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令人毛骨悚然。还有没被烧完的生活用品书籍电器凌乱地堆在地上。我翻了翻,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烧坏了,而且涉及的方面也多种多样,甚至还有育儿指南。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现场周围待了五分钟,我不但没有适应焦臭的味道,反而越看越想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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