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代号“蜂鸟”
苏阳身穿练功服,英姿飒爽,正在培训室为员工讲解示范关于擒拿格斗。突然,她感到右手臂处一阵突突地乱跳。苏阳抬起手,果然看到手臂内侧的金鱼胎记动了起来。她盯着那块胎记,心一下子乱了。那是她的吉祥符,平时安稳沉睡,每每遇到风吹草动,它就会苏醒过来,像暴风雨前无法安静的鱼。苏阳皱起眉,忧心忡忡地想:“又要出什么事呢?”做为省城知名的保安公司的副总,苏阳称得上身经百战,遭遇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凶险,她已经记不清这是“金鱼”第多少次预警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父亲打来的,叫她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苏阳换上便装,把挽在头上的长发放了下来,径自上楼进了父亲的办公室。屋子里有两个陌生人,父亲介绍说一个是省电视台导演陈立辉,一个是摄像师李平。苏阳疑惑,导演和摄像师来干什么?陈导演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说有人投资30万,想拍一个有关西南边陲茶马古道的片子。为使片子既有文化性又兼具娱乐性,他特别设计了一个颇具刺激性的挑战节目,想请人来一次探秘之旅,寻访一个代号为“蜂鸟”的人。
“蜂鸟?”苏阳对这个代号颇有兴趣。
陈立辉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蜂鸟’是一条毒品秘密运输线的联络人,手里有一批货藏在云南边陲的塔玛古镇。那是曾经兴盛几百年的茶马古道的中枢,拍摄就从那里开始。但‘蜂鸟’是隐形的,无人知道他的年龄,性别,职业,身份。除了我,他对任何人都是未知数。”
“‘蜂鸟’既然是个毒贩子,会不会很危险?”苏阳问。
陈导演笑了笑,说:“这只‘蜂鸟’是为了再现茶马道和塔玛镇的古老与神秘,故意安插的。他要真是毒贩子,我们找的应该是公安局,而不是保安公司。不过,‘蜂鸟’会想方设法与寻找他的人周旋,尽全力不让别人怀疑到自己,也可能会有其他什么人竭力阻挠、故布疑阵,甚至动用武力——不过,那都是为了给参与者提供展示武艺的机会,以增加片子的观赏性。参与者的任务就是与他们斗智斗勇,拨开迷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谁是‘蜂鸟’,并且拿到‘蜂鸟’手里的那批货。这既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也考验一个人的耐力。拍摄将以记录的形式把这场游戏和茶马古道的文化结合在一起,为使拍摄更加真实,摄影师会一直和参与人员在一起,寸步不离。”
苏阳看着父亲,问这和公司什么关系?父亲说陈导演知道苏阳智勇双全,一定能胜任寻找“蜂鸟”的角色,使这次拍摄圆满成功,所以才特地找到华美保安公司来的。这可是宣传公司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苏阳嘟起嘴巴,有点儿不高兴。在今年市里组织的散打比赛中,她技压群芳,一举夺得女子组冠军,着实为华美保安公司争了荣誉。不过现在她有自己的心事,不想离开公司。父亲见她很不情愿,赶紧说陈导演已经答应,只要苏阳配合,不但会给丰厚的片酬,片子播出时还会打出华美保安公司的名字,这等于替公司免费做宣传,效果比广告还好。
“另外,我会派张麦卡跟你一起去。他在西南服过役,比较熟悉。”父亲说。
听到这儿,苏阳的脸微微有点儿发烫。难道父亲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既然张麦卡也同去,她就再没有推辞的必要了。
苏阳满口答应,只是问陈导演可不可以给点提示?关于蜂鸟,现在的感觉是太模糊了,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陈导演沉吟片刻,说:“充其量这只是个游戏,所以‘蜂鸟’其实并不难找到,否则片子就没法收尾了。在那个特殊的环境里,‘蜂鸟’的标志是独一无二的。记住,他有标志。”
“难道他头上写着‘我是蜂鸟’?”苏阳调皮地笑问。
陈导演也笑着说:“说得太明了就没意思了,总得给观众留点悬念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阳立即打电话把保安经理张麦卡叫了过来。本来对张麦卡的工作安排,由父亲来交待更合适,不过苏阳有点迫不及待。张麦卡去年从武警部队退役,直接进了华美保安公司,不到一年,已经做到了经理职位。从他进公司那天起,苏阳便暗暗喜欢上了他,一直对他另眼相看。张麦卡看她的眼神也有些不同寻常。但是,不知为什么,张麦卡却一直刻意保持与苏阳的距离。偶尔,他坐在办公室发呆,看着窗外,似乎心事重重。
张麦卡坐到椅子上,苏阳眼都不眨地看着他。她习惯这样看人,这是她跟做刑警出身的父亲学的,能摧毁对方的自信。张麦卡又一次回避了她的目光。
苏阳告诉他要去西南拍片的事,张麦卡面有难色。苏阳奇怪地问有什么问题?张麦卡欲言又止。苏阳劝他说:“这阵子公司业务忙,你做得很辛苦,这次拍片,就当给你放假旅游了。想一想大西南的奇山秀水,多么诱人!”还有一层意思她没有点破,那就是还有她苏阳相伴。可张麦卡似乎不解风情,犹豫不决。苏阳有点儿不高兴,正要再说什么,张麦卡的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直接给他布置了任务,必须无条件服从。张麦卡无奈,耸耸肩,说回去收拾东西。
看着张麦卡离去的背影,苏阳若有所思:这家伙心里有块冰,希望这次滇西之行能够把它融化。
匆匆打好背包,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出发了。刚上路,摄像师李平就开始工作,不时捕捉一些镜头,这让苏阳颇不自在。陈立辉带着他们坐飞机,倒汽车,最后来到一座山峰前。陈立辉收住脚,对他们说:“前面不通汽车,不过距目的地也不太远了。翻过这座山,就是塔玛镇。从现在开始你们进入寻访者的角色,七天之后我在这里等你们,希望你们已经找到了‘蜂鸟’,拿到了货。”
告别陈立辉,几个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上攀爬。苏阳和张麦卡整日摸爬滚打,爬山对他们丝毫不算困难,两个人的步履矫健而轻盈。李平却气喘吁吁,不过他还是不时地操作着肩头的摄像机,记录下四周的美景。
登上山顶,眼前豁然开朗,躲藏在大山皱褶里的塔玛古镇坦露在他们面前。
塔玛镇位于滇西,背靠大青山,南临青牙河,是到楚雄大理的必经之路。这里曾因茶道马帮的兴盛而兴盛,又因为茶道马帮的衰落而沉寂。从滇西到楚雄,再到中甸,过十二阑干、梅里水就到了西藏的甲朗、碧土直至邦达。北有丝绸之路,南有茶马古道,这里曾经是一个繁荣的商贸帝国,是南方茶丝通往西藏、印度的必经之路。可现在却是满目疮痍,一片荒凉。
几个人无心流连边陲的奇异风景,快步下山进了塔玛镇,沿着高高低的石板街走了个遍,才发现这个昔日繁华的交通枢纽和商贸中心如今竟没有一家客栈。见苏阳面露难色,张麦卡说:“没关系,当地人热情好客,我们随便找个人家借宿就行。”
正说着,对面蹦蹦跳跳地走来一个小女孩,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见到陌生人,咧开小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深紫色的牙齿。苏阳临行前查过资料,知道这是傣族女孩眼里最美丽的牙齿,故意染上去的。不过,真正让苏阳心里一动的,还是女孩胳膊上的刺青图案。那是一只漂亮的小鸟,振翅欲飞。苏阳叫住女孩,问她胳膊上是什么鸟儿,女孩仰起小脸儿,回答说是风鸟儿。“蜂鸟?”苏阳一愣,在手心里写下“蜂鸟”,问她是否认识,女孩摇摇头,说自己胳膊上是追风的鸟儿。
苏阳看了张麦卡一眼,张麦卡笑笑,摇了摇头。苏阳也觉得好笑,事情要是这么简单,这片子就没什么看头了。再说,一个贩毒集团的联络人,怎么会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不过,这只“风鸟”也算是条线索,他们索性跟着女孩来到她家借住下来。房东是个四十多岁傣族阿爸,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儿,叫泰霞。
吃过饭,苏阳和张麦卡约定先熟悉一下镇子里的地形,然后再去寻找“蜂鸟”。苏阳在塔玛的身份是演员,镇子里的人也都认为她很像电影明星,尤其摄像师李平扛着摄像机,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大家都远远地看热闹。威武魁梧的张麦卡像个卫兵似地走在苏阳身边,更衬托得她姿态婀娜,美丽动人。
苏阳和张麦卡在镇上转了半天,基本摸清了大体状况。这是个少数民族混居地,有瑶族,傣族,傈僳族。村子里一共1800多人,傣族占多数。要在一星期内从这些人中找出“蜂鸟”,并不是件易事。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回到住处,累了一天的李平很快就睡了。苏阳躺在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自从她踏进塔玛镇,她感觉不管走到哪儿,似乎总有人跟踪。这次行程仿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可他们初来乍到,谁会跟踪他们?莫非是她太过敏感?
睡不着,苏阳索性走出屋子,坐到门前的台阶上乘凉。月光如水,远远地,传来青年男女的歌声,似乎是对唱的情歌。苏阳用树枝在地上划着蜂鸟的图案,脑子里像有一架机器在高速运转。蜂鸟是世界上最小的鸟,轻盈、迅疾、敏捷、优雅,可它为什么成了“毒贩”的代号?以美丽小巧的“蜂鸟”为代号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吧?应该漂亮,喜欢装饰,姿态轻盈,能歌善舞。
苏阳从衣袋里拿出打印出的蜂鸟图案,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陈导演说“蜂鸟”有独一无二的标志,这标志又会是什么?正想着,苏阳觉得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到张麦卡的房间突然亮起灯光。苏阳沉思,自从进入云南,张麦卡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她感到他有些异样。很明显,他也一直睡不着。他又有什么心事?
这时,泰霞哼着歌赤着脚出来了。她见了苏阳手里的图片,说她好像见过这种鸟,在一个人的胳膊上。苏阳警觉地追问那个人是谁,泰霞仄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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