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耳
王明志一直有着早睡早起的好一习一惯,现在已经是十点半多了,可是他却根本无法入睡。因为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而隔壁的邻居今天闹得又很凶,吵架对这对小夫妻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今天尤其严重,虽然他根本就不想听,但还是有只言片语硬挤进耳朵里,大概还是那点事儿,男的觉得女的出一轨了。王明志翻了个身用枕头包住头,他真想拿把刀敲开隔壁的门,直接一捅一死他们就清静了。
隔壁越吵越大声,他索一性一起来喝杯水。走到客厅打开灯,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工笔美人图上。那幅画有两米多长,画中夜色正浓,红色的烛光浸染一江一水,微风轻摇纱帐,伊人端坐在画舫之上,飘然若仙。
这幅月夜游一江一图是王明志为一个心脏一病患者手术成功后,病人送给他的,他也特别偏一爱一这幅画,发微博玩自一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正在欣赏之际,隔壁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今晚的争吵声由一声女人的尖一叫作为落幕,接着久久没再发出声音,王明志走回卧室,躺到一一床一一上准备睡觉。可是太安静了反而又睡不着了,因为以往“战争结束之后,总是会女的哭男的闹,一折腾又半宿。
刚才的一声尖一叫令人在意,翻来覆去依然无法入睡,王明志索一性一坐起身来仔细听,依然没有任何声音。好奇害死猫,他的职业刚好给窃一听提供了条件,他从一抽一屉里拿出听诊器贴在挨着邻居的墙上,果然事实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低沉的哭声像是被刻意地压抑着,却掩饰不住哭声中带着的恐惧,不过此时只有这一个声音,王明志听得出这是隔壁房子的女主人,他记得她叫刘倩楠,那个整天和她吵架的他老公叫魏晨曦。
王明志暗暗地想,这事儿一定还没完。他索一性一搬了个板凳过来,坐在墙边耐心地听着,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在他几乎放弃准备睡觉的时候,哭声停止了,看来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了。接下来隔壁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水流持续了很长时间,其中有或快或慢的间断,像是有人在洗什么东西,花的时间也格外的长。
王明志把听诊器收回一抽一屉里,躺在一一床一一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那个叫“月上柳梢的人说话,他知道这个人就是隔壁的太太刘倩楠,只是刘倩楠并不知道这个偶尔和她聊微信的“风过天蓝是她的邻居。他试着在微信上和她一一交一一谈,但是迟迟没人回话,王明志心中暗笑,他的想法没有错,隔壁一定是出事了,因为刘倩楠特别喜欢用手机微信或者上网和别人聊天,沉迷的程度令人吃惊,即使刚刚和老公吵架闹了离婚,转脸也还能在网络上和人谈笑风生。所以,这一次一定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王明志躺在一一床一一上,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入睡,他在揣测着隔壁刚刚和正在发生的事,那汩一汩不断的水声是唯一的线索……
刘倩楠拧上水龙头,用力地抹着脸,卫生间的门大敞着,镜子中映出卧室的一一床一一,一一床一一上是一双一裸一着的男人脚,一动不动,一一床一一下散落着衣服的一角。
刘倩楠走到客厅,刚才就听到了微信的提示音,只是当时实在一抽一不出空来,随手拿起手机,跌坐在沙发里,她现在心烦意乱,正需要一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她微信上的好友很多,有些是亲戚朋友,更多的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这次,她回应了一个自从加了好友就没有说过话的陌生人,因为这个陌生人正巧在她出事的时候主动和她说话了。比如在吗,在做什么,怎么不回答之类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寒暄,只是选对了时间。
微友的安慰似乎生效了,刘倩楠觉得自己冷静多了,虽然她并没有对别人说出真正发生的原因。她拿出一个黑色的垃圾袋,不得不回到刚才镜子里映出一双脚的卧室里,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进垃圾袋中,东西不少,装了满满一袋,里面还包括了一只崭新的手机。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临近午夜十二点了,刘倩楠穿上外衣,提着垃圾袋,临走时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一只打火机。
打开门,走廊上的感应灯亮了起来,一个身影突然闯进刘倩楠的视线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垃圾袋也给扔了。对面的人似乎很淡定,冲着她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吓到她了,随即弯腰想要帮她把垃圾袋捡起来。
刘倩楠连忙先他一步抢过垃圾袋,袋子里的东西又怎么能给别人看?她是认识这个人的,住在隔壁的王医生,虽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可是一直没什么来往,不过是见面点头微笑一下,连相互问好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唯一一次与他有一一交一一集,却是坏了她的事情。
“刘太太,这么晚还出门啊?外面可不太安全。王明志扔掉烟头,用脚尖捏灭,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刘倩楠手里的垃圾袋,又把目光移到刘倩楠脸上。
刘倩楠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将已经踏出房门的右脚缩回来,对王明志说:“王大夫说得对,都这么晚了,垃圾还是明天去丢吧,晚安!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王明志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幸好明天是周六,不然还真起不来上班,不过正是这样才更有趣吧,他看着对门邻居紧闭的大门,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故布疑阵
第二天王明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从起来到他吃完早餐,隔壁就一直在放《小苹果》,他不禁皱了皱眉,以前总觉得隔壁的男主人魏晨曦是个挺高雅的人,经常会被他放的莫扎特的一一交一一响曲吵得晚上睡不着,结果说到底不还是个俗人。
王明志很期待着想象着隔壁的刘倩楠正在做什么,但是歌曲的声音实在太大,他只能再次拿出听诊器贴在墙壁上,想听听除了《小苹果》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事情。
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刘倩楠正在打电话,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对方应该是她的闺蜜好友,两个人一一交一一谈甚欢约定着出去玩。越是看似正常,才是越不正常,因为王明志知道刘倩楠的一习一一性一,宅到偶尔出去一次就要把所有事情都放在一起做完的人,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出去,所以他暗暗地记下了她们约会的时间和地点,他要再一次确认他的推测。
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王明志戴着墨镜穿着风衣,悠闲地端着咖啡啜了一口,他拿起手机却没有激活屏幕,漆黑的屏幕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他背后坐着的两个女人的身影,他不用看到她们在做什么,只要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到她们的对话就够了。
两个女人在一起谈论的话题总是只有那么几个,老公、孩子、购物,购物、孩子、老公,要不就是再加上一些八卦新闻。当话题一一交一一到刘倩楠这里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开始吐槽自己的婚后生活是多么糟糕,大致就是说,她和她老公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两个人都对对方一爱一搭不理,丈夫有时会住在婆婆那里,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只有隔三差五地才在自己家住,所以结婚两年多了也没有孩子。
这些话刘倩楠说得很快,女伴听得很淡然,虽然脸上也表现出同情和担心的样子,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样的故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听了。为什么要再说一遍呢?直到听到刘倩楠说魏晨曦已经有好多天没回家了的时候,王明志才淡淡地笑了笑,她前面铺垫得这么多,还不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想告诉女伴的信息传递出去。
王明志将切好的蜂蜜松饼放进嘴里,基本上可以确认他的推断是对的了,不过此时的他在考虑是不是有些小看了隔壁的宅女,她和女伴见面这一幕就像一个处乱不惊的演技派高手。他在想象,如果她的女伴此时提议去她家里坐坐的话,刘倩楠的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女伴提出要去逛街,但是被刘倩楠婉言拒绝了,说买东西什么的上淘宝就好了。这也很符合她宅女的一贯风格,但是王明志知道真正原因是她的时间很紧张。
刘倩楠在和女伴分手之后,独自一人往九龙河走去,王明志注意到,这一段路程,她很小心地避开了街上的摄一像一头,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没有更多的一精一力去留意是否有人在跟踪她。
这条河南北走向贯穿整个城市,夏天的傍晚,人们总是喜欢在这里纳凉游泳,所以几乎每年夏天都会有人淹死在河里,老人们说这是水鬼索命,年轻人说这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如果你不下水,想淹死你都要凑发洪水的机会了。
刘倩楠溜达了大约半个小时后,闪身钻进河边的花坛里,出来的时候,原本鼓鼓囊囊的背包瘪了下来,完成这一切后,她迅速地打了个的士走了。
好奇害死猫。
确定刘倩楠乘坐的的士离开之后,王明志迫不及待地钻进花坛里,不管看到什么他都不会惊讶,因为他是个外科大夫。
被遗弃在草地上的是一套叠放整齐的西装和一双干净的男士皮鞋,旁边还摆放着一些零散的东西,有证一件,还有一部手机。
看到这些王明志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这是他在微信上用风过天蓝这个身份教给刘倩楠的,只是她做得比他所教的更好,不仅是遗弃,还是伪装,这些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或许是环卫工人,或许是来纳凉的人,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流一浪一汉捡走。他绝对不会去触碰这些东西,留下自己的指纹可就麻烦了,就怕警察查着查着就会牵扯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疑神疑鬼
王明志回到家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没有带伞的他被淋了个正着,因为所住的小区比较老旧,外面有一块地还是泥土地,所以在这样的天气路过这里,难免会沾上一脚泥。周末休息又遇上这样的天气,大多数人选择窝在家里,楼梯道里稀稀拉拉的两串脚印往上延伸着,有一串脚印看起来比王明志的脚还要大一些,这串脚印引起了王明志的注意,因为它停在了隔壁门前。
王明志的心中一颤,该不会已经被人发现了吧?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顾虑,因为隔壁正在放着电视剧,而且声音很大,不过影响不到楼上楼下,深受其扰的只有住在隔壁的自己而已。
打开门,王明志脱一下被雨水打湿的风衣,将从外面买来的晚饭扔在桌子上,准备晚上热一热吃,因为他知道邻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家,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而他也要寸步不离地密切注意她的动向。
王明志冲了个澡,洗去被雨水淋湿的一身寒意,穿着睡衣倚在沙发上,安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确实太空旷太安静了,虽然隔壁正在放的电视剧偶尔会传来喜感的腔调,但是都闯不进他的心。
这不是王明志原来的家,他的妻子离家出走之后,睹物思人,似乎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让他想起妻子,于是无法再待在那个家里,卖掉了房子搬到这儿来住,说起来,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了,前些日子他到公安局申请了宣布死亡。
敲门声,王明志睁开眼睛,一习一惯一性一地问了一句是谁,门外的人回答说是隔壁的邻居刘倩楠。他吃了一惊,迅速走到门前,从门镜往外看,果然是她,她这个时候来找他做什么?难道是他暴露了,刘倩楠已经知道他是风过天蓝,或者是她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了,又或者是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些都还只是猜测,耽误太久反而会让人起疑,王明志快速地从放着他用来当作窃一听工具的听诊器的一抽一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物件藏在袖子里,然后把门打开。
“找我有事吗,刘太太?王明志一温一文尔雅地笑着说。
“我想找你借个东西。刘倩楠一副恳切的样子令人不忍拒绝,她的脸色不太好,一精一神萎一靡一,双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可以看出一定是缺乏睡眠。
“借什么呢,我拿给你。王明志问,对于刘倩楠的这种状态,他一点儿也不吃惊,能撑着假装若无其事地去见女伴已经是极限了。
“王大夫,你是外科医生吧,你家里有手术刀吗,我想借用一下。刘倩楠说。
王明志怔了一下,然后退后一步将刘倩楠请进屋里来,说:“请稍等一下,我去找来给你。
王明志走进里屋,假装在一抽一屉里翻找,从门缝儿里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刘倩楠,发现她并没有在注意自己,而是在欣赏他的那幅月夜游一江一图,这才悄悄地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术刀一抽一了出来,来借这把刀子,看来她还是遇上一些麻烦的。他转动一下刀一柄一,锋利的刀刃闪出一道寒光,这个真的能借给她吗?无妨的吧,反正他不知道她拿来做什么用的,起码他自己这么认为。
王明志把手术刀递给刘倩楠,叮嘱她这个很锋利要小心,随口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用?
“哦,我最近迷上了做手工,但是美工刀坏掉了,又下大雨不想出去买,我想你这里可能有替代品。刘倩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做什么手工呢?王明志微笑着问,他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是不问才会令人怀疑,不如将计就计,听听她准备好的谎言,也好推测一下她进行到哪一步了。
“在做一些模型,是的,模型,做一个小房子,刘倩楠眼神闪烁地说,显然她没想过王明志会追根究底地问,“不太好做,刀子都卷刃了。
王明志点点头,饶有兴趣地说:“是做小房子啊?我以前也做过,房梁和墙壁的链接点比较麻烦,就像人的关节,做得好就可以盖成一个大楼,如果胶水没有粘牢,就像肌腱韧带被切断一样,一下子就变成零零散散的小块了。
“哦……刘倩楠若有所思地应着,“那我先回去了,用完之后给你送回来。这几天小侄子来家里玩,总是在看电视,是不是吵到你了?
王明志显得有些尴尬,想了想说:“是有点儿吵了,不过小孩子偶尔一次,没事儿的。
刘倩楠满含歉意地点点头,王明志目送着刘倩楠关上房门,淡淡地一笑,如果他说不吵或者没听见反而会引起刘倩楠的疑心吧,但愿这样能帮到她。
天衣无缝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隔壁就一直在放《武林外传》,大有一口气从第一集看到最后一集的趋势,声音也不见减小。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王明志的晚饭就是中午回家时从外面带回来的盒饭,随便热一热就凑合了。雨已经停了多时了,但是他现在不能出门。刚刚把听诊器收回到一抽一屉里,隔壁的邻居也在用微波炉,还有榨汁机,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仿佛已经养成了窃一听癖的王明志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过了晚上七点,隔壁终于安静了下来,大概是考虑到如果继续下去就要被邻居告扰民了,到时候暴露得更快,还不如暂停一下,好好休息一下或许会更好。
王明志端着盒饭站在窗边吃,味如嚼蜡,无聊地看了看窗外又转过脸看着屋子里,眼神又落在他那引以为豪的月夜游一江一图上,每次都要欣赏很久。当他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的时候,楼下有了动静,他的脸半掩在窗帘后面,偷偷地向楼下看,那个穿着褐色大衣的身影已经出现第三次了,虽然是深秋,但是天气还没有冷到需要用围巾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的脸包起来的时候,从体型和身段可以判断出是个女人,她每次离开的时候都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路上偶尔停下来,从垃圾袋里拿出一些东西扔给路边的流一浪一猫流一浪一狗, 饿极了的小动物们都会一拥而上。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垃圾场,那里有很多的像这样被人遗弃的生命,这是微信上一个人所说的,消化罪恶最好的地方就是胃。
穿着褐色大衣的女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这应该是最后一趟了。想想那三大包东西,一下午时间可以完成这么多,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是他这样的外科医生都可能做不到的。
明天是个关键。
王明志正打算上一一床一一休息的时候, 又响起了敲门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从门镜往外看,是刘倩楠,她好像比中午时一精一神状态好些了,微笑可掬等待着邻居的回应。但是在王明志看来,给她开门都觉得有风险。不过,他不认为她是疯子,最起码在只有他知道秘密的时候,而且手术刀不止有一把。
王明志打开门把刘倩楠让进屋里来,意料之中的没能等到被还回来的手术刀,所以为了补偿刘倩楠给他送来了热腾腾的夜宵,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猪扒烩饭,诱人的香味儿勾一引着食欲。
刘倩楠走了,把房门上了两道锁之后,他端起那碗猪扒烩饭冲进厕所,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马桶里,将饭菜和他的呕吐物一起冲走。
他吐了好久才停下,只吃素已经好多年,更何况刘倩楠送来的那碗饭怎么会不让人联想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冲了好几次水,呕吐物依然没有被冲干净,这让一个有洁癖的人感觉很不舒服,他总觉得那些污垢像一张张嘲笑他的嘴,笑他永远无法清除心中的罪恶,就算把手洗得再干净也洗不干净心。
水箱中的水已经用光了,他用盆从水龙头接水冲刷马桶,呕吐令他有些眩晕,猛地抬头,他恍惚看到镜子中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只能从纠结的黑色长发推测出她是个女人。
幻影一闪而过,王明志并没有发出惊恐的尖一叫,虽然脸色微微发白,但是表情显得很淡然。他一直能看到这个幻影,只是有好久没有看到了,现在再次看到,就像是见到一个远出归乡的老友一样。
为了忘记过去,他丢掉了所有与妻子何珊有关的东西,甚至成功地忘记了妻子的脸,只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他都能看到妻子血肉模糊的样子,影影不绝,缠绕不散。
必须马上结束这一切,在他的噩梦彻底回来之前。王明志大步走向窗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月上柳梢,快速地给她发了一段话。前期的准备做得天衣无缝也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考验是在后面,所有罪犯都是业余的,只有警察才是专业的,如果不能在他们轮番的审问中顶一住压力,巧舌如簧地回应,那么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当然最重要的是编个故事,一个合情合理、说得自己都信服的故事。
这一一夜,隔壁很安静,灯却很晚才熄灭。
机关算尽
那夜,王明志做了一个非常痛苦的噩梦,那个梦将他几乎淡忘的过去重新演绎了一遍。他很一爱一何珊,却往往因为工作冷落了她,他知道她有一些蓝颜知己但没有过问,还是那句话说得对,别让女人有蓝颜知己,否则蓝着蓝着你就绿了;别让男人有红颜知己,否则红着红着你就黄了。当东窗事发,王明志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斯文儒雅的他的愤怒是别人无法承受的,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打心底来说,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会原谅她的,一定会的,所以他认为有着同样遭遇的女人应该被原谅。
一觉醒来,王明志觉得很疲惫,今天就算别人不报警,也应该自己打电话给警察局了,不然等他们找上门来就会很被动了,王明志深知这个流程。他拿出听诊器贴在墙上偷一听隔壁的动静,果然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聒噪,就像寂静中埋藏的邪恶,你应该显得更焦急一些,对,就像这种来来回回的脚步正合适,不是清脆的细跟高跟鞋的声音,更像是厚跟的宽头皮鞋……在警察赶来之前,好好地想想你的戏码。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都是故事,哪怕只有一墙之隔,他也只是个看客。
咚咚响的敲门声仿佛是敲在他心上,还有那甜腻腻的喊声,在他听来令人心惊,为什么她还来找他,他已经不想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了,毕竟他深藏着和她一样的秘密。
开门之前,王明志早早地将手术刀藏在袖子里,他要面对的一直都是一个拥有着姣好面容的魔鬼,看着她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刘倩楠这次是请王明志帮忙,说是开空调又用电磁炉什么的,可能是耗电高了,家里的电跳闸了,她老公不在家自己又不会修,只好来麻烦他。
这两天她家里的电一定是用了不少,用一副若无其事的口吻将线索传达给邻居也是个很好的选择,若有人问起,他也会原封不动地复制一遍。王明志爽一快地答应了,从一抽一屉里找到了保险丝,想来他也曾经叫朋友到家里来玩,制造更多虚假的证据,而且他还可以去看一看她把家里处理的是否妥当。
一进门,王明志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醋味,不过并不严重,明天之前应该就能彻底消散掉,这是祛除异味的好办法。在门口找到电盒,打开盖子,拉下电闸,逐个看过去……他合上电闸,按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电没有跳闸。
“王大夫,听说你的妻子宣告死亡了,她是怎么死的?再转身时迎上刘倩楠冰冷的眼神,生硬冰冷的质问中带着那种已经站在上风的自信。
王明志没有回答,他浑身颤一抖着,不由分说地一拳把刘倩楠打倒在地。她还是个傻女人,也不想想,不管经历过什么,女人毕竟是女人,在和她同样危险的男人打一一交一一道的时候,怎么能这样掉以轻心?
王明志从袖子里拿出手术刀抵在刘倩楠的喉咙上,这刀锋利得很,只要轻轻一划,皮肤就会像纸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撕一裂开来,两个人都深有体会,所以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他眼睛充一血地嘶吼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就是‘风过天蓝’吧? 刘倩楠趴在地上毫不反抗地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你在微信朋友圈里发过那张月夜游一江一图,我当时印象就特别深刻,昨天第一次去你家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也想过可能是有一样的复制品,但是我拿出微信查看风过天蓝的相册,那张照片中除了画之外,墙纸和沙发也一模一样。
竟然是这个原因暴露了自己,王明志不禁失笑,他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飞快地回忆着自己这两天用微信指导刘倩楠的事情,也难怪会被人怀疑。
“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前也发生在你的身上过呢?刘倩楠小声地说。
“你知道的太多了。王明志说,他不怕杀人灭口,总有办法毁掉线索,更何况他有资本将自己伪装成一逼一不得已才出手的、正当防卫的无辜受害者。
话音未落,一个坚一硬的东西重重地砸中王明志的后脑勺,他应声倒下,后脑传来剧烈的疼痛,能感觉到一温一热的血顺着脸颊流下。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砸了他的人穿着发出他刚才听到的声音的那双厚跟宽头皮鞋。
王明志在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中醒来,他想,那一下应该是砸重了,就他判断是钝器重击头部造成的颅内出一血压迫神经,导致全身瘫痪,意识虽然清醒,却无法说话动弹。
眼睛勉强可以睁开一条缝儿,王明志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这不正是分一尸一的最佳器皿吗?浴缸里的水是红色的,是他左胳膊被手术刀划开的伤口染红的。有两把刀子正在切割着他的身一体,一把拿在刘倩楠手里,应该是昨天借给她的,另一把应该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正被魏晨曦拿着。
他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杀人抛一尸一案确实发生了,只是死的并不是魏晨曦。在他的指导下,刘倩楠几乎是复制了他当年杀掉何珊时毁一尸一灭迹的流程,选择合适的方法遗弃死者的随身物品,用手机放歌到没电自动关机,然后和其他东西一起扔到河边,伪装成自一杀的假象。
痛楚令人发疯,可是他却没有如愿以偿地昏过去,或者干脆死掉,他能感觉到胳膊已经被像零件一样拆卸下来,看来两个人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就像他所说的,人的身一体是一个整体,关节就像是零件,把关节拆卸开来,销毁就容易得多了。
分一尸一和毁灭证据在同时进行,微波炉里正在加热着人肉,榨汁机里正粉碎着人骨,这几天路上和垃圾场里的流一浪一猫和流一浪一狗一定能大饱口福。王明志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死亡已经不远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谜一一团一一解一开了。
那天晚上隔壁之所以吵得空前绝后,一定是因为被捉一奸一在一一床一一了,同样的事情,处理的方式不一样,一个是老婆死了,一个是一奸一夫死了。他早就应该注意到了,或许只要看一眼丢在河边的证一件,或许是重视起雨天门口的脚印,或许是那一个人本不应该完成的分一尸一工作。一奸一夫出来幽会自然不会说实话,那么警察会找到这里的时间可能是无限长,而他今天还是假期,所以从他失踪到可以报案,刘倩楠和魏晨曦至少还有三天时间来处理,如果有人会在意他的失踪的话。
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窃一听,而隔壁的男主人在他窃一听的时候都没有发出声音,这一定是魔鬼在和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