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拿走我的骨头
一、我的妹妹生不如死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月前,蒋峰依然记得那天是母亲的祭日,他和妻子从墓地回来都很疲惫,很早就睡了。
凌晨两点钟,电话突然尖尖地响了起来,突兀得令人一毛一骨悚然。
蒋峰接起电话,听筒里传出呼一呼的风声,有人在电话那边小声地哭泣。“是蒋焰吗?蒋焰是他的妹妹。
“哥,是我!我好害怕啊!蒋焰不停地在电话那边哭,很伤心。
“你怕什么?快告诉哥哥!母亲死后,蒋峰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只有他一个亲人。
电话那边蒋焰突然停止哭泣,听筒里的风声停止了,他听到了水声。
“哥!我现在生不如死啊!你快来救我啊!蒋焰在电话那边发出令人恐怖的哭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我的骨头被人一抽一走了!蒋焰突然冷冷地说,不一会儿,她突然嘻嘻地冷笑了起来,“哥,我知道你从小最疼我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蒋峰的心一紧,颤一抖地说:“你在做什么?
“听到水声了吗?我在洗我的腿,我的腿里没有骨头,我要把血洗干净!
蒋峰突然没有了主意,“妹妹,别闹了,今天是一妈一一妈一的祭日,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啊!哥哥,你知道现在我和谁在一起吗?
“和谁?
“我和一妈一一妈一在一起呢!
…
这时,蒋焰突然挂掉了电话,房间里一片死寂,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的夹缝照进来。
“谁的电话?妻子问他。
“是妹妹,她说想一妈一一妈一了!
“哦,那就早点睡吧,有空去看看她吧!妻子说着转过身睡去了。
蒋峰整夜都没睡着,他又给妹妹打了三遍电话,结果都没打通。
妹妹从大学毕业后换了几个工作,由于她从小就喜欢跳舞,后来,她就被一个杂技一一团一一招聘走了。妹妹走了以后,随杂技一一团一一全国各地演出,赚了很多钱,经常往家里寄钱。今年过年的时候,妹妹回来了,她还给蒋峰的儿子明明买了一个很大的玩具手机,可是,她在家里待了三天就走了,说一一团一一里不能没有她。
蒋峰突然有点担心起妹妹来,妹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了?
三天后的一天夜里,又是凌晨两点,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妹妹蒋焰打来的。
“妹妹,你没事吧?这些天你的电话怎么打不通?
“哦,没事,哥,你别替一我担心,我们来到了一个山城演出,我们住在山里,手机没有信号,我怕你担心,才出来用公用电话给你打的。妹妹说话的语气很正常,和三天前判若两人。
“没事就好,三天前,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三天前?三天前,我在国外,根本就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
“什么?你没打过电话?蒋峰愣住了。
…
蒋焰的电话又断了,蒋峰打了三遍,还是打不通。
又过了三天,又是凌晨两点,蒋焰又打电话来了。
蒋峰接起电话,不仅全身一抖,电话里竟然是蒋焰的哭声:“哥,你怎么还没来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头都被人一抽一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快来救我啊!
蒋峰刚想说什么,电话又断了。
第二天早晨,蒋峰接到杂技一一团一一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个男的,自称阿布,他说蒋焰失踪了。
蒋峰问杂技一一团一一在哪里,男的说,在“野人山。
蒋峰坐第二天的火车到达了野人山下的小城——猿城。
猿城四面环山,居民除了汉族还有苗族、壮族、彝族等十多个民族。
蒋峰在城中的一个小旅馆住下,他想去见见杂技一一团一一的一一团一一长,但是阿布在电话里说白天杂技一一团一一出去演出,只有晚上大家才能回来,他上山,才可以找到人。
于是,蒋峰只好躺在旅馆的一一床一一上静静地等待天黑,旅馆没住几个人,电视的节目也只有寥寥几个,而且信号还不好,屏幕上满是雪花。
他想起失踪的妹妹,想起那两次午夜来电,他忽然有种如坠梦境的感觉。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他这样想着,慢慢地自己也睡着了,他感觉自己像躺在一个冰窖中,浑身冰凉。
他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你说什么?我才不信世界上有这种恐怖的节目!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那是旅馆老板一娘一。
“我亲眼看到的,真是吓死人了。先是一个大活人躺到一个箱子中,然后,将箱子封闭,接着,另一个人在一张纸上画骨,画出一个骷髅形状后,将纸贴到箱子上,接着,就用火烧箱子,十分钟后,当这个人再次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一具白骨了!男人说。
“啊?那箱子里原来的大活人呢?女人惊恐地说。
“不见了!男人嘿嘿地笑了一声,“知道这个节目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名字?我看这玩意儿有点邪门!女人冷冷地说。
“焚一身取骨!男人慢慢地说,好像有意吓那个女人似的。
蒋峰听到这四个字不禁心中一惊,“焚一身取骨?那晚,妹妹打电话来,就哭着说自己的骨头被人取走了!难道?
“这个节目你在哪儿看到的?蒋峰推开门。
“在市中心啊?就是那个住在山中的杂技一一团一一演的。男人说。
“啊?那个杂技一一团一一不就是妹妹所在的那个吗?难道妹妹的失踪和这个节目有关?
二、我的身边满是僵一尸一
蒋峰退了房,就立刻动身,按照阿布的指引,走上山,去寻找那密林深处的杂技一一团一一。
山路崎岖,天渐渐的有点黑了,他走到山脚下时,看到山坡上有几点火光,还有人影晃动,好像很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走近一看,那里果然围了一堆人,而且旁边还停有一辆警车。
蒋峰轻轻地走上前,挤进去后,他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被掘开的坟。
坟内的一尸一体上覆盖着一层白布。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身边一个面目模糊的人。
“死人的腿骨不见了!整整的一根大一腿骨,被人一抽一走了。那人轻轻地说,“这人刚死三天,这已经是第三宗了…
“会不会是野人干的?有人颤一抖地说。
“野人?哪有野人?即使是野人干的,他不吃肉,光拿死人骨头干吗?
“难道是…
“别瞎说,我们还是走吧…
那两个像说鬼话的人,悄悄地走了,不一会儿,其他围观的人也悄悄地走了。
蒋峰静静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一股浓浓的鬼气,四周一陰一森森的,只有几个警察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还有几个无所事事的看客窃窃私语。
“那两个人刚才想说什么?怎么不说了?他问身边那个依然面目模糊的男人。
“食骨一精一!男人好像很生气,有点不耐烦,“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蒋峰突然有点害怕起这个总是给他背影的男人来,那高大的背影有点不像人。
突然,男人转过身,双手死死抓住蒋峰的肩膀,模糊的脸大声说:“你看,我像食骨一精一吗?
蒋峰吓得“啊的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引起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蒋峰尴尬地站了起来,他再找那个和他说话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他问身边的一个人,“刚才那个吓我的人呢?
“没看到!说话的依然是个背对他的人。
“就是那个和我开玩笑,吓我坐在地上的人。
“没有人和你开玩笑,刚才你是自己跌倒的!男人恶狠狠地说。
蒋峰不语,他后退几步,离远一点看那几个围在坟头的人。
他突然发现,那些人都穿着黑糊糊的衣服,都是一个姿势,都直愣愣地站在坟边,都整整齐齐地望着那具盖着白布的死一尸一,都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地上有几个圆圆的铜板形状的黄色纸钱…
那些工作的警察似乎根本就无视这些人的存在!
难道他们都是鬼魂?
蒋峰想起以前听人说过,不要在坟地里乱和人说话,那样很容易遇到鬼。
他慢慢地退了出来,找到那条通往森林深处的山路,拼命地跑了。刚跑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看,那火光、那警车、那些伫立如僵一尸一的警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死去的妹妹在河中洗头
蒋峰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四周很静,有如水的月光,耳边的风轻飘飘的,像雾气一样围绕着他打转。
他越想越感觉恐怖,一切都太不对头了,自己一个外地人,怎么会突然之间闯入这个千里以外的大森林中呢?
杂技一一团一一怎么可能会住在森林深处呢?
路遇的那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一个月前,那两次电话真的是妹妹打来的吗?
那个叫阿布的人,他从未见过,他会不会在给他向错误的方向指路呢?
阿布是骗子?
焚一身取骨、食骨一精一?这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起妹妹电话里的话:哥,你怎么还没来救我啊?我生不如死,我全身的骨头都被人一抽一走了,我躺在地上站不起来,快来救我啊!
为什么每件事都和骨头有联系呢?
蒋峰想到这里,突然,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就在不远处。
他转过身,发现右侧有一条小河,就在河中央,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黑糊糊的,像个女的,长头发,正在背对着蒋峰洗头。
借着月光,他看到女子光滑的后背,瘦削而单薄。
蒋峰脱口而出:“妹妹!焰焰!
女子好像听到蒋峰的声音,她的脸被头发覆盖,轻轻地扭过头,又迅速转了回去,并以最快的速度潜入水中,消失了。
蒋峰追到河边,只能听到哗哗的河水声,暗淡的河面奔流不息。
他准备离开,却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他迷路了。
他拿出手机给阿布打电话,却无法接通。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个陷阱,有人想害他。
他妹妹蒋焰是第一个受害者,他是第二个,那个人可能是他多年以前得罪过的人。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阿布打来的。
“蒋哥,我是阿布,你到哪儿了?阿布声音很焦急,蒋峰想,也许他已想到自己会迷路。
蒋峰说:“我在河边,你在哪里?
“太好了,你已经到了!阿布很兴奋。
“我已经到了?我没有看到杂技一一团一一啊?蒋峰说。
“你抬头!
蒋峰抬起头,直到看到右侧山坡上的火光,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布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很欢迎蒋峰的到来,他激动地说:“你终于来了,我担心你在路上迷路,这下好了,你来了,蒋焰姐也该安息了!
“安息?什么意思?
“大哥,实话告诉你吧,蒋焰姐已经死了。
…
蒋峰听到妹妹死的消息,像听到晴天霹雳一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抓住阿布的肩膀…
他很悲痛,阿布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四、山中院落和古怪的猴子
阿布带蒋峰来到了杂技一一团一一住所,那是一座建在山中的疗养院,四层小楼灯火通明,耳边可以听到蛙鸣和各种小虫的天真叫一声。
阿布将蒋峰安置在一个比较大的房间里坐了下来,随后,杂技一一团一一的许多男孩女孩也走进来,他们握着蒋峰的手,流着泪向一个女孩家属表示深切的哀悼。
其实,并没有找到蒋焰的一尸一体,但大家却深信从大瀑布落下的焰将必死无疑。
四天前,蒋焰突然失踪了,一整天,没有任何人见过她,原定她要表演的节目都被迫取消了。下午3点的时候,有人看到蒋焰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疗养院对面的山坡上,她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对着小楼不知道在拍什么…第一个发现她这种怪异行为的人是疗养院的择菜工小王,小王当时正坐在院子里择菜,猛地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白色的东西在晃动,还有刺眼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蒋焰。
“她当时蹲在地上,手拿照相机,样子很难看、很怪异,像什么呢?说不出来!小王说。
“后来呢?蒋峰追问。
“后来,我就站起来喊她,她却像受惊似的,慌慌张张地跑了,我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就没多想什么。小王喝了口水,继续说:到了黄昏时,天有点黑了,但仍然可以看到对面山坡上的东西。我又出来择菜,一抬头,我差点没吓死,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蒋焰竟然坐在对面的树上晃着双一腿。她看到我的时候,竟然嘿嘿地笑了一下,之后,快速地拿起相机,对准我一阵乱拍!吓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站起身,喊她,蒋焰姐,别闹了,一一团一一长都生气了,你快下来吧!她听到我的喊声,竟然跳下树就跑了,大家就去追她,追到河水尽头时,天已经黑透了,追她的人有七个,男一女都有,大家亲眼目睹她走进水中,一直向水的尽头走去,大家跑过去时,蒋焰姐已经不见了,因为水的尽头是瀑布!
“我不相信我妹妹会死,绝对不会!蒋峰摇着头。
“那个瀑布高约四十米,瀑布底下又全是碎石和深潭,生还的机会…阿布没有说下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蒋焰姐跑得匆忙,照相机却落在了树下,我们把照相机拿回去,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小王说。
“发现了什么?蒋峰有点听傻了。
“相机里根本就没有胶卷!
“啊?蒋峰有种可怕的猜测:妹妹是不是早就已经疯了?
蒋峰想起妹妹曾经给他打过的电话,他问阿布:“我妹妹一个星期前出过国吗?
“没有啊?她一直随一一团一一演出,我们一一团一一已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
蒋峰终于明白,蒋焰在电话里撒谎了。
“三个月?为什么会住这么久?
“城市里的一个文化馆,包了我们的专场,现在文化馆都不景气,要靠我们这些一一团一一体来创收,场场爆满,所以我们不舍得离开。
蒋峰和阿布、小王说话期间,周围的男孩女孩们都专注地听着,可是,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却始终不抬头,很紧张,身一体好像还在打哆嗦。
蒋峰又仔细看了看女孩,终于,他想起来了,她就是来时碰到的在河中洗头的女孩。
这时,窗外传出一阵叫骂声和甩鞭子的声音,还有物体被打翻的响声。
“发生了什么事?蒋峰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教练在打猴子!阿布慌忙地拉蒋峰坐下,有点手忙脚乱,引起了蒋峰的怀疑:“杂技一一团一一的猴子不都是很听话的吗?
“这只不同,这只猴子是蒋焰姐养的,它是蒋焰姐花钱从商贩手中买来的,有三年多了,蒋焰姐平时不一爱一说话,大家经常看到她夜里对着猴子说话,据说,猴子知道她很多秘密。
蒋峰感觉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妹妹从小就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怎么可能变得少言寡语呢?他站起身,大步跨出小楼。
院子里,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正在挥舞着鞭子恶狠狠地一抽一打着一只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猴子。那只猴子很瘦,瞪圆着大眼睛,张着大嘴,露出令人一毛一骨悚然的牙齿,望着男人,它躲闪着鞭子,样子酷似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不过,那眼睛中却充满着仇恨。
突然,蒋峰发现那只猴子好像注意到他了,那只小动物幽幽的目光望着他,有点令人匪夷所思,更令人惊奇的是,刹那间,猴子竟然安静了下来,它跳到蒋峰的面前,蹲了下来,望着蒋峰,蒋峰不禁被猴子那执着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两步。
他一惊:这只猴子认识我?
…
晚上,阿布将蒋峰安排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蒋峰决定先在这里住几天,等查明妹妹失踪真相再走。他辗转反侧,整夜都睡不着。他给妻子打电话,妻子接到他的电话很焦急:“你怎么才打电话来啊?急死我了,这一天你都去哪儿了?我打电话你却关机!
“没有啊,我手机一直开着!
“不对,是关机,还有,你怎么换手机号了?现在这个手机号是谁的?
“是我的啊,你怎么连我的手机号都不记得了?
“13XXXXXXXXX,这是你的号吗?这个号就是你现在的手机号码。
“啊?怎么可能?蒋峰真的快疯了。
他给自己原来的手机打电话,那边是关机,而按照妻子刚才给他的号码,用座机打,自己的手机居然响了起来,他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这是谁的手机?难道有人换了我的手机卡?
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突然,他想到刚才自己忘记问阿布一件事。
他敲开阿布的门:“我妹妹表演最好的节目是什么?
“焚一身取骨啊!阿布以为蒋峰知道。
蒋峰没说什么,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正好看到楼下院子的那只猴子,此时,猴子也在看着他。
他吓得赶紧拉紧窗帘,坐到了一一床一一上,他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他转过身,看到电视机居然自动打开了。
他刚才坐下时压到了遥控器。
电视里的新闻令他大吃一惊。
五、焚一身取骨与鬼魂重现
电视里的新闻是:近半月来,有十余户新土葬一尸一体被人一抽一走腿骨。当地对土葬管理非常严格,由于土葬者怕政一府罚款,偷偷去为亲人土葬,发现新坟被挖、亲人一尸一骨被偷也不敢声张。直到这种现象越来越多,问题的严重一性一到了不找出这个丧尽天良的贼,不足以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时,事情才为众人所周知。死者应该是受到尊敬的,入土为安,如今,却成了入土为患,为亲人土葬的人成天提心吊胆,定期到坟头检查,以防偷骨之人。
与解说内容同期播放的还有公安人员办案的画面,其中有一组公安人员查看被挖开的坟墓,寻找蛛丝马迹的画面。
蒋峰发现,这组画面就是今天他上山时遇到的。令他疑惑的是,公安人员旁边根本就没有围观者,而他看到坟边伫立的那些人又是谁呢?那个和他说话的黑影又是谁呢?
想到此处,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在黑夜中,在荒郊野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围观警察查坟呢?他们从哪里来?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蒋峰在阿布的带领下,亲自去找一一团一一长。一一团一一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就是那个昨天夜里打猴子的人,他看到蒋峰很友善,对蒋焰的失踪也很悲痛,他对她的表演赞不绝口。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很游离,好像心怀鬼胎。
蒋峰最后提出跟随杂技一一团一一去城里演出,想见识一下,到底什么是“焚一身取骨!
一一团一一长很爽一快地答应了,于是,蒋峰又开始了新一次恐怖之旅。
演出开始,报幕员是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女孩,她用甜美而略带俏皮的声音说:“这是一次非常刺激的表演,请患有心脏一病、高血压等疾病的朋友回避,特别要提出的是,观看前,请检查一遍自己身上的骨头是否都在,不缺骨头的请举手!
一群无聊的观众纷纷迎一合地举起手,有人甚至还举起两只手,有几个粗一鲁、下流的男人还站了起来,脱掉上衣,向大家展示自己一根不少的骨头!
大家都把这种演出当作游戏,其实,这样想来,他们是大错特错了!
接下来,表演开始,一男一女两个表演者上场,随后拉出一个棺材般大小的黑箱子,箱子打开后,走出一个二十多岁、戴着面纱的妙龄女郎,她向大家展示一遍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一体后,重新进入箱子。之后,男表演者把装着女郎的箱子放在一个铁制炉台中(类似烧烤那种铁架子)。这一切全部做完后,女表演者开始扮演一个纵火者的角色,她轻轻一按铁制炉台的一个按钮,火红的火舌忽地燃一烧起来,刹那间,表演场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黑糊糊的表演场里,只有一束灯光射一向那被烧得通红的铁箱子。
表演场里静极了,只能听到人们紧张而又急促的呼吸,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那个铁箱子,在猜测和恐惧中默默等待那最令人恐怖的一幕。
大概过了十分钟,台上又射一出两束灯光,这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表演者,女人按了一下铁炉台上的按钮,火熄灭了,男人开始用水为铁箱子降一温一。
这时,观众中有人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味啊?
“笨蛋,那是死人烧焦的味,呵呵!另一个观众说。
确实,人们已经闻到了肉一体烤焦的味道。
这时,场下又走上来一个人,他就是一一团一一长。
一一团一一长手里拿着一张近两米长的白纸,他将白纸盖在铁箱上,煞有介事的样子颇像一位书画家。
一一团一一长把纸放好,身边的一男一女开始像书童一般提供笔墨。
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以后,一一团一一长拿起一毛一笔开始在白纸上画了起来。
他不紧不慢,过了十五分钟,画完了,那对男一女把白纸拉开,灯光直射一到白纸上。
蒋峰看到白纸上的画,大吃一惊,一一团一一长竟然画的是一具白骨。
那工整的线条、形象一逼一真的骨骼俨然出自一位绘画多年的名家手笔,这不禁令他对一一团一一长的身份感到怀疑。
一一团一一长站定,大喝一声:“开箱!
男表演者打开箱子,一阵白汽从箱中冒出,之后,一男一女将箱子轻轻地立了起来,面对观众。
这时,蒋峰才看清,箱子中果然只剩一具白骨,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具白骨竟然和一一团一一长画上的白骨一模一样。突然,蒋峰感觉肚子里翻一江一倒海般难受,他冲出表演场,倚在门口大吐特吐起来。
他返回去后,发现人们都在疑惑,刚才铁箱子里的女孩怎么不见了。
正在这时,女孩完好无损地从后场走出,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无不惊叹魔术的高超。
女孩依然戴着面纱谢幕,台下口哨声、哄笑声不断,大家要求她摘下面纱。
于是,女孩就慢慢地摘下面纱,灯光射在女孩的脸上,蒋峰定睛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妹妹!
那个女孩分明就是蒋焰,蒋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踪的蒋焰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令人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一只猴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下跳到女孩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狂咬起来,女孩发出尖厉、恐怖的号叫!
猴子发疯了一样,狂咬那个女孩,人们围上去想救那个女孩,但猴子的样子太吓人,没有人敢进前,最后,女孩倒在了地上。
一一团一一长拿出鞭子,用力一一抽一,猴子飞快地逃走了。
女孩已经面目全非,漂亮的脸上满是血污,蒋峰走近一看,女孩根本就不是蒋焰。
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吗?
一一团一一长突然大叫:“谁把画骨图烧了?
刚才一一团一一长画的那张画骨图只剩下了一半,更奇怪的是,箱子中的白骨的下肢部分也不翼而飞了。
蒋峰想,刚才的观众中,一定有人在救女孩的过程中偷了白骨,更令人费解的是,那只凶残的猴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突然想起杂技一一团一一住所里的那只蒋焰一一宠一一一爱一的猴子,这两只猴子是否是一只呢?
回到驻地后,蒋峰听阿布说,蒋焰的猴子失踪,他的推断才得到证实。
可是,那只猴子为什么要咬那个女孩呢?
难道那个女孩和猴子有仇?蒋峰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猴子小男孩般注视他的目光。
他认定那是一只有灵一性一的猴子,猴子到底在想什么?它知道多少秘密?
三天后,两名警察走进了杂技一一团一一驻地,问一一团一一里的人是否有一只凶残的猴子?
一一团一一里的人一一作答,最后,警察说出真相,在山下的丛林中发现了一具女一尸一,据调查,她是被猴子咬死的,她就是那天表演“焚一身取骨的女孩。
六、暗夜游走的幽灵
警方对女孩一尸一检后发现,女孩是被动物咬死的,至于是否是猴子所为其实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女孩被咬死的事不胫而走,另一种说法也随之而生,那就是女孩是被野人咬死的。
据说,三年前,有人在山中目击过野人。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山林之夜,一位老农看到森林中有个巨大的黑影不停在奔跑,他当时愣住了,当他意识到什么想去追赶的时候,那个黑影早已不知去向,在黑影走过的地方留下了长长的脚印。
此后几天,蒋峰一直待在杂技一一团一一的住所里,他有一种被软禁的感觉,因为保安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蒋峰外出,他运用最多的理由就是一一团一一长说过:怕那只受伤的猴子对你造成伤害!
令蒋峰不解的是,杂技一一团一一里的人对女孩被咬死的事漠不关心,没有任何人谈起这件事。
这天夜里,蒋峰失眠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未与妻子联系了,于是拿起手机打电话。
结果,手机欠费停机,他又去用房间的电话打,发现电话竟然不能用。
他打开门去找服务员,要借公共电话,服务员却冷漠地说:“疗养院的电话不能打外线!
“为什么?难道疗养院从来不与外界联系吗?
“最近,由于线路出现问题,疗养院的电话都不能用了,三天后电信局才会有人来修。
蒋峰只好去敲其他人的房间,想借别人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令他气愤不已的是,这些人都声称自己没有手机。
这些表情冷漠的男孩女孩们,在各自的房间里做着倒立、劈叉等基本动作,不说话也不吵闹,每个人都像毫无生气的死人。
蒋峰越来越感觉整件事有点不对头,这个杂技一一团一一里的人不对头!
最初,妹妹给自己打电话,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妹妹根本没有出国,为什么她会说自己出国了?
妹妹在疗养院对面拿相机拍什么?她知道什么秘密?
为什么疗养院里每个人都很诡秘?他们到底是真的表演杂技还是另有一陰一谋?
“焚一身取骨的女主角为什么会和妹妹那么相像呢?
那只猴子为什么要去咬那个女孩,女孩的死是否真的与猴子有关?
还有,难道这座山中真的有野人吗?妹妹的失踪会和野人有关吗?
为什么他们会限制自己的自一由?
他们把自己千里迢迢弄到这里,难道就是想囚禁吗?
…无数个疑问令蒋峰坐立不安,他决定逃出这座疗养院。
他推开门,发现走廊没人,整座楼寂静无声,楼层尽头值班的女服务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悄悄地下了楼,走到后门,通常情况下,疗养院的后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用手轻轻一拧就会开的。
他伸手拧锁头,发现锁是用钥匙锁死的,根本拧不开。
这时,他听到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窜到楼梯下面昏暗的角落里,藏了起来。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走廊,突然,一个穿着黑衣、长发的女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蒋峰把身一体缩进了黑暗中。
那个女人走到后门,站定,之后,警觉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无人后,她轻轻地掏出了钥匙开锁。
“啪的一声,锁开了,她打开后门,溜了出去。
虽然蒋峰始终没有看清这个女人的容貌,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跟了出去。
他断定,这个半夜出门的女人会帮他找到答案。
女人穿过疗养院后院,又用钥匙打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女人径直向丛林深处走去,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双臂轻摆,行走如风。
蒋峰锲而不舍地紧随其后,山里又刮起了瑟瑟微风,树叶哗哗响个不停,奇怪的是,蒋峰突然听不到那个女人的脚步声了。
是天黑还是蒋峰的眼花了?
他发现那个女人好像是在草上漂浮着移动,好快啊!
女人轻飘飘地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蒋峰跟在后面追啊追啊追啊追啊追啊追啊!
蒋峰走来走去,发现自己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定睛一看,这里原来是一片坟地,遍地坟头,大概有十几个,每个坟头都有一个黑糊糊的碑。
女人在最深处的一个碑前停下了,她拿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吹了起来。
那是一个口哨,口哨声响了三声后,一个黑影从坟中窜了出来,坐在女人对面的坟尖上。
女人从衣服里拿出东西给黑影,那个黑影低下头,蒋峰听到了“嘎吱嘎吱咬东西的声音。
蒋峰感觉脊背冰凉,他终于看出来了,那个黑影是一只猴子。
蒋峰想拔腿就走,却听到一个男人冷冷的笑声:“既然来了,你还能逃得了吗?
这个男人声音就是从那个女人身一体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蒋峰说。
那个女人一把撕掉头上的假发,走到蒋峰面前,嘿嘿地笑了笑,“我,你还不认识吗?
蒋峰看到那人竟然是阿布。
阿布一陰一森地笑着:“我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带你来到这里正如我所愿,我让你见一个人。
“谁?蒋峰说。
“你过来就知道了。阿布指着身边的那座坟对蒋峰说。
蒋峰走了过去,阿布打开手电筒,蒋峰看到坟里躺着一个白衣女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峰的妹妹蒋焰。
“嘿嘿,你们兄妹两个一同上路吧!阿布说。
蒋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晕了过去。
“啊?这么说,我来之前,蒋焰并没有失踪,一直是被他们关起来的?
“是的,蒋焰受尽了他们的折磨,他们怀疑蒋焰是装疯,怕她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就采取各种手段试验她,证明她确实疯了以后才算罢休。但是,意外的事发生了,有一天,有人告诉阿布,蒋焰未疯以前,曾给你打过电话,这令阿布坐立不安,他担心蒋焰已经把事情真相都告诉了你,所以就谎称蒋焰失踪把你骗了过来,其目的就是想杀你灭口,因为他们知道蒋焰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们两个都死了,这件事就没有人说出去了!
“难道其他的杂技一一团一一人员就没有亲人吗?他们会永远继续这种生活?
“那些人都是孤儿,从小就跟着阿布一家长大,对阿布一家忠心耿耿。阿布的父亲以前是乞丐,后来成为一个小偷一一团一一伙的老大,随着社会治安的好转,这些人的小偷行当干不下去,就改作杂技一一团一一了,经过二十多年,终于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现在的一一团一一长只是阿布手中的棋子,只为掩饰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的机构很严密,一般很难攻破,更难以抓到他们犯罪的证据。
“妹妹被你放走后,为什么又被捆在了墓中?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准备和她一起走的,结果她逃走了,我却被抓了回来。我只看到她消失在森林深处…她逃走以后,阿布他们怕你妹妹把秘密泄露出去,警察过来搜查。当天夜里,他们就把房间里的十余具死人一尸一骨都悄悄地运走了。你妹妹逃走第二天,你就到达本市了,你从下火车的时候,就一直有人跟踪你,一直到杂技一一团一一,其间他们换掉了你的手机卡。
“我在山下坟边看到的那些黑影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表演完那场‘焚一身取骨’后的那天夜里,阿布他们让我陪着去找蒋焰,结果把我骗到一个山崖边,那只可恶的猴子向我扑了过来,我边挣扎边后退,后来,阿布还拿着刀向我刺过来,我掉下了悬崖,幸好被警察及时发现,否则…
“我妹妹逃走了,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这个事非常怪异,你妹妹逃走的第二天夜里,她却突然回来了,她站在住所的后门使劲摇晃,她不停地说‘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我找不到自己的骨头了’。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一一团一一长鞭打猴子吗?那是临时演给你看的,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就在你看他打猴子的时候,你妹妹正在住所的后门摇门,而且声音很大,可你却没有听见!
“啊?
“这不算什么,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那就是前一天,阿布他们偷偷运走的死人一尸一骨居然不见了,他们怀疑是你妹妹做的,可是你妹妹却疯了,她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会告诉阿布他们一尸一骨在哪里!我有种猜测,当初,阿布他们埋一尸一骨的地方,就是今天你和蒋焰躺在的那座空坟中,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现在不去抓他们?蒋峰问。
“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些丢失的一尸一骨。警察说。
这时,门开了,蒋峰看到妹妹蒋焰走了进来,她脸上、身一体上的伤痕都被包扎好了,脸也不再脏兮兮的,身上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睡衣。
她慢吞吞地走到蒋峰身边坐了下来,说:“你是谁啊?
之后,像个小孩子一般趴在蒋峰的大一腿上睡了起来。
当听到警察议论一尸一骨的事情,她突然坐了起来,瞪圆眼睛,说:“我知道骨头在哪!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出去,蒋峰和警察也跟了出去。
在一个山坳里,警察找到了十余具被树叶覆盖的一尸一骨,蒋焰抱着一个死人头骨像抱着一个洋娃娃,小声说:“乖宝宝,我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了!
蒋峰心里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大家都明白了,是蒋焰偷走了阿布藏好的死人一尸一骨,又把骨头转移到了这里。
这些亡灵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九、纸钱的送别
第二天,警察包围了杂技一一团一一住所,抓住了包括阿布在内的所有人,并在住所中发现了新的一尸一骨。
警察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猴子不见了。
据说,那只助纣为虐、作恶多端的猴子在弄瞎主人眼睛后就失踪了,是死了,还是猴心自省,离开这些禽一兽不如、发死人财的人类,去寻找同类过猴的快乐生活?
总之,最好谁都别遇到它。
现在,那层笼罩在小城上空的丢骨疑云终于散开了,一切真相大白,人们得以安葬死者一尸一骨。
那些被“焚一身取骨节目所吸引的人们也终于幡然醒悟:这个奇异魔术,其哗众取一一宠一一的骗术是为了满足那些愚昧无知人的好奇心,并让他们心甘情愿掏出腰包里的钱。
入土为安?其实死去的人不仅需要我们尊重,更需要我们保护,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那些为了钱财丧尽天良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要想做个幸福的死人亦非易事。
蒋峰带着痴痴傻傻的妹妹回家,在火车站,妹妹突然不走了,蒋峰很奇怪:“你为什么不走了?
蒋焰眨着大眼睛,喃喃地说:“我要和我认识的朋友告别!
“谁啊?蒋峰想起了那个叫刘灵的女孩,可是,两天前她就已经走了。
“他们就在我后面!蒋焰笑嘻嘻地转过身,向着空无一人的站台柱子摆手。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蒋峰只看到地上有五个黄色铜板形状的纸钱。
这些纸钱与伫立在坟边“僵一尸一脚下的纸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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