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顶着灼热的阳光在繁忙的街道上走着,一双焦虑无助的眼睛含着快要掉下的泪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自己的丈夫,薛墨。突然人群中有人挤了她一下,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她的肚子剧烈地痛了起来,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大腿流了下来。她吓得尖叫着。
她尖叫着从这个恶梦里醒来,浑身是汗,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掀开被子,见自己的肚子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宝贝,不要再吓妈妈了好不好?”
“砰”地一声,有人重重地关了房间的门。
“谁啊?难道是薛墨回来了?”她心里一阵欢喜,打开了门,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两层楼的别墅,空荡荡的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充满金钱味道的空气。她赤脚在客厅的地板上来回走着,只有脚掌摩擦地板发出的寂寞声响。他又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一个电话没有。她苍白地笑着,笑自己是傻瓜,以为可以用怀孕来留住他。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你在他的眼里都只是隔夜的荣,即使反反复复热了好几遍,还是让他没有胃口。更何况想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太多了,他根本不会在乎。
她的脑海里又开始浮现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她想象着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缠绵的情景,心里有一种揪心的痛。
门铃响了。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薛墨的妈妈。薛墨的妈妈一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身体微微发福,烫染成深棕色的一头短卷发,皮肤很白,五官很细腻,化了淡妆。年轻时绝对是那个年代的美女。
薛墨的妈妈看着她又赤着脚站在地上,马上皱起眉头说:“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赤脚站着,对胎儿不好。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故意不听啊?”薛墨的妈妈说着走了,进来。
她穿好鞋袜,在薛墨的妈妈对面坐下,有点拘谨。她不太会和她打交道,更不知道如何去讨好她。
“钟点工还是11点来?”
“嗯。”
“再过半个月就把她辞了,我会找全职保姆来。”
“嗯。”
“下次做胎心检查是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一。”
薛墨的妈妈问了很多问题,都是和胎儿有关的,而对她却一句问寒问暖的话也没有。
薛墨的妈妈走了,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她突然觉得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是一间粉饰得漂亮的监狱。囚禁了她的人,她的心,她的青春和她的快乐。
家里的电话响了,响了很久她才将电话拿起。她沉默着没有讲话。
“叶子,是你吗?”电话里传来她很熟悉的声音,这是她大学里最好的朋友言思萌。去年大学毕业后言思萌就离开上海回了杭州,她们差不多快一年没见了。
听到好朋友的声音,她失声痛哭起来。
二
一个星期后,言思萌向公司请了长假来上海陪叶子。看到叶子的时候,言思萌有点惊讶,才一年没见,叶子已经憔悴了很多,她差点没认出来当初那个被别人叫做“白雪公主”的叶子。
“叶子”,言思萌坐在沙发上,用手拨弄着叶子散落在额头的乱发,心疼地说,“你太憔悴了,女人要懂得注意保养自己。”
“我现在真是羡慕你,自由自在,还是像以前那么灵气。”叶子说。
言思萌将头靠在沙发上,拨弄了两下自己的短发,说:“也不是你想的这么好。到了这个年龄,每个人都有自己烦心的事。”
“再烦也没有我烦。我真后悔大学还没有上完就闹着要结婚。现在我除了婚姻,什么都没有了。”叶子说。
“薛墨对你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结婚之后没两个月,他突然变了。对我的态度很冷,经常好几天不回家。我要是多问几句,他就会嫌我烦,对我发脾气。”
言思萌看到了叶子左脚腕上几条很深的伤疤。
“这些伤还痛吗?”言思萌问。
“不痛了。”叶子抚摸着这些伤疤。这些伤疤曾经是她和薛墨的缘分。
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她参加完朋友的生日聚会后悄悄溜回学校。在学校附近她从一辆开着前灯停在路边的红色宝马旁边走过。走过后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着那辆红色的宝马。她看到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晃动着,突然那个影子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她。她很害怕,转过头准备过马路。
那辆车一下子开动引擎,猛地向后倒车往她撞去。她匆忙闪开后摔倒在路边,左脚的脚踝被扎进了一些玻璃碎片。她已经顾不上疼痛,拼命大叫着救命。那辆红色的宝马迅速地开走了,开走的时候碾过了,她掉在路上的背包。
她无法再站起来,忍着痛爬到路上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机已经被碾烂了。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只好一点一点向学校爬去。她的左脚一直在流血,渐渐地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没有力气,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这个时候有一辆黑色的A6在她旁边停了下来,从车里走下来的人就是薛墨。薛墨将她抱上车,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说有一辆红色的宝马撞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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