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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掘墓盗人(3)

“那么,我该做什么?”费蒂斯问。

“做什么?”对方重复说,“你想做什么吗?我要说,沉默是金。”

“其他人会认出她来!”费蒂斯反驳说,“她就像罗克城堡那样出名。”

“希望不是这样。”麦克法兰说,“如果大家都知道—-好,就说你不知道。明白吗?只能到此为止了。实际上,这种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如果这事传出去,你就会让K先生背上邪恶的罪名,你自己也会陷入麻烦。我也会那样,如果你真那样做的话。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每个人该如何去看待这种事情,或者说在基督徒证人席上我们该为自己说些什么。就我来说,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所有解剖用的体都是被谋杀的。”

“麦克法兰!”费蒂斯叫道。

“听听!”对方讥讽道,“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察觉此事一样!”

“察觉是一回事—-”

“证据是另一回事。是的,我懂。我和你一样,对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感到非常遗憾。”他用手杖轻轻敲了敲体。“对我来说,下一件最明智的事情就是不去辨认它。”他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我不,但你可以,如果你乐意。我不强迫你,但我认为,一个懂得人情事故的人会像我那样去做的。我还要说,我想这就是K先生想通过我们的手去寻找的东西。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挑选我们两个人去做他的助手呢?我的回答是,他不需要老太婆。”

所有人都用这种语调去影响诸如费蒂斯这样的年轻人。他同意效仿麦克法兰。可怜的女孩体被及时切割了,没有人注意和辨识出她。

一天下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费蒂斯走进一家很受欢迎的酒店,看到麦克法兰正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那是个小个子男人,脸色苍白郁,眼睛墨黑色。从外貌看,他似乎很像有知识、有教养的高雅人士,但他的举止言行却推翻了这种印象,进一步熟悉之后,就可以发现,他粗俗、卑鄙、愚蠢。但很明显,他控制着麦克法兰,对他颐指气使。简短的讨论或延误都令他火气冲天。这个最无礼的人当场对费蒂斯产生了好感,纠缠着要他喝酒,并且以不同寻常的信任向他讲述了他的过去,如果他所说的话有十分之一是真实的,那么他也是个非常讨厌的无赖。费蒂斯因为受到如此有经验的人的注意而使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我自己很坏。”陌生人说,“而麦克法兰是个孩子—-我叫他托蒂?麦克法兰。托蒂,再给你的朋友叫一杯。”

“托蒂恨我。”他又说,“噢,是的,托蒂,你恨我!”

“不要叫我那个讨厌的名字。”麦克法兰咆哮道。

“听听!你看到过老朋友之间动刀吗?他想把我浑身上下个遍。”陌生人说。

“我们医生有一个更高明的方法。”费蒂斯说,“当我们讨厌一个呆板的朋友时,我们就把他给解剖了。”

麦克法兰猛然仰起头,好像对这个笑话不屑一顾。

下午过去了。格雷,那个陌生人,邀请费蒂斯跟他们共进晚餐。他点的菜非常奢华,整个酒馆都轰动了。晚餐结束时,他要麦克法兰买单。他们告別时已经很晚,格雷已不胜酒力。怒气冲冲的麦克法兰并未喝醉,他还在想他被迫花掉的钱和受到的侮辱。费蒂斯摇摇摆摆地回到家,脑子里虽然有不同的液体在唱歌,却一片空白。第二天,麦克法兰旷课了。费蒂斯一想到他正陪着让他难以忍受的格雷在酒馆间穿梭,就窃笑起来。一下课,费蒂斯就忙着到处找昨晚的那两个同伴,但是没有找到,所以很早他就回到房间,上睡觉了。

早晨四点钟,熟悉的暗号声吵醒了他。他下楼来到门口,吃惊地发现麦克法兰和他的双轮单马车待在那里。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可怕的、长长的包裹放在马车上。

“什么?”他喊道,“你一个人出去了?你是怎么搞到的?”

但是麦克法兰粗鲁地让他安静,命令他赶快动手。当他们把体抬到楼上,放在手术台上时,麦克法兰准备离开,但他突然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转过来,他对费蒂斯说:“你最好看着他的脸。”他的语气有些拘谨。

“你最好看看。”他又重复道。费蒂斯盯着他,显得迷惑不解。

“你在哪里搞到的?怎么搞到的,什么时候?”费蒂斯喊道。

“看他的脸。”这是唯一的回答。

费蒂斯愕然了,心里疑惑重重。他一会儿看着那个年轻医生,一会儿又看着那具体,最后,他猛然醒悟般掀开了体面部盖的布。他几乎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景象,但还是为这残酷事实而惊骇。在酒馆门口告别时,那个人还衣冠楚楚,酒足饭饱,现在却直挺地僵死在这里,赤地躺在粗糙的麻袋布上。目睹此景,费蒂斯内心的恐惧被唤醒了,没有经过理思考,他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想法,这想法在他脑子里回响:他所认识的那两个人本应躺在这些冰凉的手术台上。然而这些想法是其后才出现的。面对如此重大的挑战,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同伴。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听到他的命令后,既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麦克法兰自己先打破僵局。他静静地走到他身后,把手轻轻地、坚定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或许有个头部,理查森就可以解剖了。”他说。

理查森是一名急着要解剖人体头部的学生。麦克法兰没有回答,这个杀人凶手继续说:“说到生意,你必须付我钱。你明白,帐目必须相符。”

费蒂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再次发声。“付给你钱!”他喊道,“为那个东西付你钱?”

“当然,你必须付给我钱。无论如何,无论怎样,你都必须付我钱。”对方回答道,“我不能白给,你也不能白要。这是又一个像简?加尔布雷斯那样的例子。错误越多,我们越要装作是对的。老K的钱放在哪里?”

“那里。”费蒂斯沙哑地说,并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碗柜。

“给我钥匙。”对方镇定地说,并伸手去拿。

稍一踌躇,一切已成定局。麦克法兰无法抑制紧张的心情,他摸着手里的钥匙打开碗柜,拿出放在一个格子里的钢笔、墨水和一个账册,然后从一个屉里拿出应得的钱。

“看这里。”他说,“这是支付的报酬—-你诚实的第一个证据,也是你安全的第一个步骤。现在进行第二个步骤。把这笔款子记入账册,然后你就可以藐视魔鬼了。”

接下来的几秒钟,对费蒂斯来说最为痛苦。但是这段时间极其有效地遏止了他的恐惧,任何困难都迎刃而解,如果能避免与麦克法兰面对面的争吵的话。他放下手里一直举着的蜡烛,安静地在账册中记下日期、种类、易数额。

“现在……”麦克法兰说,“最公平的是你把钱装入口袋。我那一份已经拿到。顺便说一下,一个人一旦走运,口袋里就会有几先令的外块—-这种事有点丢人,不过这种事情有一个管理规定。不宴请,不买贵重的毕业班纪念册,不清理旧债。借入,但不借出。”

“麦克法兰!”费蒂斯依然嘶哑地说,“为了让你受到束缚,我已经把脖子伸到绞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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