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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暗的会场里,一条发黄的白绫悬空而下,在昏黄的夜色里飘来荡去,格外的诡异。

许风吃了一惊,怎么自己才上了一趟厕所,片场就多了这样一条森的装饰品。

一旁的导演先是沉着脸问,这是谁的恶作剧?之后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面部的肌肉跟着剧烈抖动,昭示着恐惧和愤怒。

也难怪,开拍不过一个月,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门口被人放了两对死人时用的纸人,后来又有人泼了满墙的狗血,再然后,就是这条白绫。

事情越发怪异,会场似被一只无形之手罩着,压得不能呼吸,即便一个轻微的咳嗽,也让人胆战心寒。

许风静静地走到墙角坐下,那条白绫在他头上晃来晃去,末端仿佛系着个吐着长舌的女鬼,不停向他翻着白眼。

许风心纠紧了,身边的苏娜半抱着胸,夹烟的手指停在半空,冷冷地说,“也不知是谁惹了这些东西,现在来报复。

许风用眼白扫了她一眼,疯子!

苏娜是疯子,不过也是个美丽的疯子,疯的狂野,疯的让人着迷,所以许风一眼移到苏娜的腰下,便再也没有离开。

片场散了后,苏娜跳上许风的车,去了郊外。

深郊慌夜,正适合寂寞的男女,苏娜坐在他身上,不住地喘息,五脏六腑里的灼热随着这简单而反复的节奏和动作化为乌有。

苏娜终于喘气如云了,抚着许风胸口娇滴滴地说,“我白天似乎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看到什么?

“女鬼!她低低吐出两个森的字眼。

许风愣了一下,他说,“神经!

苏娜笑了,手指又顺势游移到摸索他的“着火点,翻到他身上,“我就是神经。头顶两个白嫩的桃子跟着呼吸抖动,许风却突然没了兴致,望着车窗,想起张可。

张可,现在应该在间做吊死鬼吧!

2

苏娜是野草,张可是家花。

片场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苏娜,可却没有人知道张可,因为苏娜是许风的情人,而张可,则是只属于许风的独家记忆。

张可也是在另一个片场认识的,他记得,初见到她的那夜,她是朵带着体的玫瑰,穿着黑色贴身礼服,有着水晶般盈润的嘴唇,五官致无瑕,惹火的身材黏住了包括许风在内的所有在场男人的目光,许风一下子就陷入了柔陷阱里,之后便是对美人的疯狂追求,终博得佳人一笑,得以攀上张可那张诱人的公主

如许风想象的,张可野动人,动人到让他立刻放弃长久坚持的人生信条与之完婚。

可蜜月刚过,许风已后悔了,张可的疯狂。出乎他的意料,她嗜赌,输赢毫不在乎,用钱更是一掷千金的气派,眼见本不多的积蓄日渐减少,许风动了离婚的念头,美貌并不可以养活自己一辈子,人总是要吃饭的。

可每次一动这念头,她总像已看穿自己,一边把玩着把尖锐的小刀,一边盯着他的下体,冷冷地说:“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跟着发出一些像被困在瓶子里的怪笑。

于是,许风的那些豪言壮语便都给那冰冷的刀子和目光堵了回去。只是这怨气积在心里,如毒,总有一天会无意渗出。

半月后的某天,张可在片场出了意外,是被意外吊死的,可谁也不知,是许风偷换了剧情里那本是活扣的白续,换成了死扣的吊绳。

之后,他辞职去了另一家片场,在那里又认识了这个叫苏娜的女孩,外壳似张可般美丽妖娆,只是内在却比她单纯许多。

3

夜晚,苏娜边吐着烟圈边对许风说:“阿风……

许风被压在她丰硕的肉丘下睡得死沉,似乎没有听到,但眼睛却微微地动着,苏娜的一举一动尽落眼底。

他不知是自己最近神经恍惚,还是苏娜的确不大正常,自片场出现那条白绫,她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每日妆容惨白,嘴唇鲜红如血,上时像是个欲求不满的野兽,就连原本娇喘的声线也被一种怪异沉闷的“咯吱声代替,那声音像是喉中骨头被敲碎,连绵不断。还有次,她甚至还带回一双古老的红绣花鞋,兴奋地给自己套上,在镜前绕了一圈后。问他,“我美吗?

许风有一种感觉,她正变成一个自己曾经熟悉的人。

许风想起这些就心寒,梦境日渐浅薄,睡的也越来越不塌实,竟隐约感觉到苏娜下了,穿上拖鞋,走进厨房,然后就从里面传出一些古怪的声音。

许风好奇地翻身下,赤着脚,如猫般移到厨房。

惨白的光下,苏娜正举着把刀割手上的一条发黄的白绫,每割下一段后,就拿白绫往脖子上套,却始终不满地呢喃,“怎么还是松了点……

许风心里咯吱地响,趁苏娜上厕所的间隙,他抢起那段白绫呆立了许久,最终逃也似的回到上。

4

第二天去片场,苏娜有场上吊的戏,她一个人到临时布置场地练,刚把脖子圈进绳索,门就意外关上了。

苏娜觉得呼吸像卡在瓶中,平日的活节竟成了死扣,她双腿在半空蹬了几下,就成了静止姿势。

门外的人只听见些轻微的声响,谁也没有注意。等到许风等人推门进去时,只见到她落在地上,脸色僵白,舌头伸出,脖子间的绳子断了一半,似乎是因为重力而被扯断。

片场的人手忙脚乱地送一具冰凉的体去医院,但谁都清楚,苏娜早就没了呼吸。

许风没去送苏娜,背过身去,泪流满面,但回到家,这泪又如水闸关上,奇迹般的全止住了。

许风笑得很疯狂,一个用老的手段,却让两个同样美貌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傀儡,自己仿似成了上帝,竟能随意夺人命。

笑累了,便安然睡了,这夜梦境酣甜,似有桃花盛开。

5

清早起,似乎有人在洗手间里,许风擦着模糊的眼睛探头向里望去。

先是见到一双修长的腿,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女人满嘴牙膏泡沫地对着他笑。

他顿时灵魂出窍:“苏娜!

苏娜未死,竟鲜活地站在他眼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整日就在惶恐中度过。许风仔细绕着她看,有影子,亦有脚步声,如若按电影中说的,她是人,而非鬼。

许风去问片场的人。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回答也让他骨悚然,难以置信:“苏娜怎么会死呢?开什么玩笑?许风,你不是发烧了吧。

有那么一秒,许风真怀疑自己记错了,难道昨天根本没有发生什么?若不是从家里橱中翻出当日替换的活扣吊绳,他便真相信是自己失去这段记忆了。

许风想到去灵异网上咨询,有个人在论坛里吹得天花乱缀,他说:“有种人,怎么吊都不死,上吊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日常锻炼,越练越健康。

许风颤抖地问:“真有这种人吗?

那人笑得肆无忌惮,“死人呗!真笨。

不管是人是鬼,许风都决定要她消失,这次他要苏娜消失在他眼前,还是老方法,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带苏娜去自己心布置的会场,说是自己想教她点东西,苏娜似懂非懂地答应了。

一切都如他所料,苏娜很天真地被他骗上了凳子,抓着那根吊绳,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他:“你说上吊绳会根据人的体重而自动断裂,真是闻所未闻。

许风笑得很神秘,“很多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的确,很多事情是苏娜想象不到的,许风在心里骂她,笨女人,上当也会上两次。

灯光一点点暗下去,苏娜的声音卡在喉里,片场很安静。绳子移到苏娜脖子下,一点一点,慢慢收紧,最终像刀一样割断她的所有呼吸。

许风站在下面,看着她眼球一格格上移,舌头渐渐探出。最终暴露在空气中。一切安静后,他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细碎的声音,滴答——

还有咯咯地笑声,那笑仿佛罩了层尘土,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许风回过头去——

半空中的苏娜突然睁开眼睛,她像座钟摆,晃个不停,嘴角不住地垂下一条红丝。而她的手,正抓着肿胀的舌头不断往外拉。

声音咯咯的从喉头爆出,她说:“看,我是吊不死的。

许风的心卡在脖子里,陡然叫了起来。之后昏厥过去。

6

许风醒来后被警察带走了。

隔着生绣的铁窗,苏娜像小倩般一身白衣出现在他眼前,许风不吭声,沉默良久,才问了句一直想问的话:“你是人,是鬼?

“人!苏娜笑得花枝招展,然后像影子般消失了。

只是许风不知,浙有种恐怖的民间戏剧叫盘吊,盘吊中又有一出叫女吊,学女吊者,上吊于她们,就如吃饭、喝水,只是人生的一种基本功,每天都需要练

许风更不知道这个叫苏娜的女人正是这门即将消逝绝艺的门生。

从监狱回来,苏娜回到与许风共租的房子,一点点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昨晚用来扮鬼的道具全付之一炬,然后她抱着一个女人的遗像哭了。

她说:“姐姐,我终于给你报仇了。照片上的人叫张可,是她姐姐,三年前离开家,后来就失踪了。

苏娜于是抱着找到她的想法来城市里打工,最终让她找到姐姐时,却只看到一个冰冷的牌匾。她费力寻找事情真相,一路丝剥茧,终于让她找到那个叫许风的禽兽,于是一切都被划入计划,如她想象中一样,开始顺利地进行着。

她想起,故乡的女吊,是出凄美的戏文,练女吊者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警察是她早就通知到的,不过这场戏她是女角,片场众人以及那些警察,不过是个陪衬。

假死之戏本来是没有的,但一是证据不足。二是她不想许风就这样被吓住,她要让他一辈子都怕,所以就插进其中。

监狱里的许风,天天望着高墙,怕的不是那将结束自己生命的子弹,而是那个白色的魅影,因为自己始终不明白她是人,还是鬼?世间最恐怖的东西莫过于此。

槍决之前,监狱里都传,监狱里来了个叫许风的疯子。他们说,那人整天说疯话。因为,许风死前老是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不是鬼,而是吊不死的人。

吊不死的人,那是最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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