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杀
1
故事是从一条微博的评论开始的。我不知道现在把它写出来是否还来得及摆脱厄运。但大难当头,我必须孤注一掷。
作为一个写手,以前也被读者要求过用他们的名字作为小说主角的名字,或是干脆将他们现实生活中发生的故事演绎成小说。只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因为很少有读者在我的QQ上,更不要说和我有什么直接一交一流了。微博的出现无疑破除了这种限制,因为有系统认证,读者很容易找到我。有一段时间我很乐意和读者在微博上一交一流,也因此成了微博控,直到那条评论的出现。
起初我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一个用户名叫“徐娜的人在我的微博后面留言说希望我写一写关于她的故事。我并不是职业写作者,加上平时的学一习一很忙,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写小说,于是我婉言回绝了她。她并没有因此放弃,而是采用狂轰滥炸的方式继续要求。我的每条微博她都要留很多条评论,软硬兼施,一会儿说很喜欢我的文章,一会儿又说如果我不写的话就去找其他人。她还抓住我的好奇心理,说她的故事很恐怖,我如果不写会后悔的。
如此几天的较量,我放弃了,让她给我简单讲一下她的故事,很快她用私信回复了我。她说她本名就叫徐娜,是一名大一学生。她的男朋友一江一凯喜欢上了另一个叫童晓婉的女生,很坚决地跟她分手了。
“童晓婉是个狐狸一精一,她抢了我的男朋友。我要杀了她。
我对她的故事大失所望,只劝她不要做傻事,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杀人犯法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如果我先自一杀,然后再变成厉鬼来要了她的命,这样警察也没办法了吧。徐娜接着回复了我一条私信。
聂小倩大战狐狸一精一,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故事。看着电脑屏幕,我会心地笑了笑,决定不再搭理她。
“看来你不相信我的话。半个小时后她又发了条私信过来。
我没有回复她,关上电脑睡觉去了。有一条过时的名言是这么说的:你永远不知道在电脑前和你聊天的是个人还是条狗。这个“徐娜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并不清楚,也许是陌生的恶作剧分子,也许是我某个久未联系的朋友。即使她真的是普通读者,这样的校园恋情也多如牛一毛一,后面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来写她的故事罢了。
她停歇了两天没有一騷一扰我,我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这天晚上我打开微博的页面,发现两个小时没登录竟然有一百多条微博提及我。我连忙点开来看,原微博是徐娜发的,她连续发了好几条,都提到了我,其他部分则是别人转发的。
——@小熊先生 快来看,这艳丽的红很漂亮吧。
——@小熊先生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这种事不是谁都能经历呢,你说是不是 @小熊先生。
她的每条微博下面都配了一张不是很清晰的图片。图片里有一只手,手腕上有一条不浅的切口,鲜血沿着手腕滴落在地板上。再往上看其它图片,拍摄角度稍微发生了点变化,但依然看不到人脸,而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她正在自一杀!
我的全身瞬间布满了鸡皮疙瘩,胃也跟着痉一挛起来。颤一抖的右手拨动着鼠标的滚轮,那些转发微博的人都在评论这件事,希望我快点出现去阻止她。他们并不认识我,凭着经验猜测我跟徐娜或许有什么感情纠缠,所以她才会自一杀给我看。手心里开始冒冷汗,我一下子慌了神,全都乱套了。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迟疑着按下接听,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电话那边的女声自顾自地推销着保险,我低声骂了一句,挂断了电话。短暂的愤怒让我从恐惧中稍微冷静了下来。
徐娜正在自一杀,可是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我点开她的资料,才发现她跟我在同一个城市里。
我看了看时间,她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更新微博了,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当下救人要紧,我连忙自己转发了徐娜的微博,简单解释了两句,希望认识徐娜的人能帮忙阻止她。大部分人都不相信我,我只有贴出徐娜发给我的私信截图另发一条微博。
——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你答应写她的故事不就好了,现在闹出人命来了,你满意了?
——说白了,是你杀了她。
很快有人在我的微博下面如此评论,这让我头皮发麻,多少有些后悔和莫名的恐惧。我给徐娜的账号发私信,可是她并没有回复我,她的微博也没有再更新。我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翻看徐娜以前的微博,企图寻找到一点点这只是个恶作剧的踪迹。
她的微博开了有将近半年,发的微博不多,大部分都是心情文字,偶尔也会提到她男朋友一江一凯的名字。自一杀的这几条微博是两个小时前陆续用手机发出来的,而在这之前有十来天她没有更新微博。
难道是因为失恋了心情不好所以没上网吗?我一下子搞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心里更加忐忑不安。微博下的评论我也不敢点开看了,他们将杀人犯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拿出手机给本地的一个朋友打电话,他在公安局工作,叫白暮然。
“你惹上风一流债了啊?听了我的叙述后他调侃道。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万一真出人命怎么办?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可能也没办法。徐娜这名字太普通了,估计很难短时间内找到啊。而且她用手机上网,要其它部门协作才有可能锁定位置。白暮然叹了口气道,“只能明天了。
“那一切可就都晚了。我焦急道。
“你别想太多,关上电脑好好睡一觉。网上的事真真假假。白暮然说到这笑了起来,“上次我们也碰到过一个自一杀直播的,千辛万苦找到了他的住所,破门而入。你猜怎么着,这混蛋发完贴子正玩网游呢。那情形别提多窝火了。
听完他的安慰,我稍微放宽了心。我不是救世主,即使这事是真的我现在也无能为力。这样想着我关了电脑躺回到一床一上。虽然是辗转反侧,但半个小时后我还是睡着了。
2
醒来时额头冒着冷汗,大概是做了些噩梦,只是都记不太清楚了。我重新打开电脑,真希望昨天晚上看到的都是场梦,只可惜页面上那些自一杀的照片还好好的呆着。我点开评论,各种谩骂和猜测占满了屏幕。这其中也穿插着我的粉丝对我的维护,心里着实感动了一把。再拨动滚轮时我看到一条让我欣喜的评论:我认识徐娜。
我点开评论者的账号,发现他跟徐娜是互相关注的,而且很久之前他还转发过徐娜的微博。我连忙给他发私信,希望他能联系一下徐娜,看她有没有事。紧接着我拿起手机给白暮然打电话。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抢先道,“没有接到任何报警,这个自一杀应该是假的。
“谢天谢地。虽然还有些不安,但我长吐了口气。
“不过……白暮然停顿了一下,“我让其他分局的同事帮忙查了下,十几天前有个自一杀身亡的女生,叫徐娜,据说也是个大一新生。我将微博上的照片发给他们了,比对一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我吓得手一抖,心脏似乎都漏跳了几下,“怎么可能?
“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自一杀照片,那你真是……碰鬼了。白暮然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结果下来我再打你电话。
我也没什么心情聊天,匆忙挂了电话。再次打开微博的页面,我查找了一下徐娜最开始给我留言要我帮忙写故事时的日期,到现在也就一个礼拜。我发短信问白暮然那个徐娜具体哪天自一杀的,白暮然回了一个日期。我对比了一下,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那就是说徐娜是自一杀后第七天给我留言的。
头七回魂?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后背一阵发冷。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还是忍不住回想那条私信的内容:我要先自一杀然后变成厉鬼要了她的命。
徐娜早已经死了吗?她现在是来报复的吗?我一揉一了一揉一自己的太一陽一一穴一,越往下想越疼得厉害。
电脑上的页面提示我有一条新的私信,那个留言的人回复我了:我跟徐娜是中学同学,她不是已经自一杀了吗?这些微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事实并没有出乎意料,徐娜早自一杀身亡了。只是,是谁给我评论,而且还发了这些自一杀的微博呢?
我正犹豫着怎么答复他,白暮然又发了短信过来,警察通过与之前的一尸一检照片比对证实了微博上的那些自一杀照片就是徐娜本人。我看着手机屏幕变黑才回过神来,现在没有什么可以侥幸的了,我碰鬼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马上见一面吧。
我给那人回了一条私信过去。
“你好,我叫黎文。我们约在他所读大学旁边的一家小吃店见面,他在我对面坐下来,自我介绍道。
“谢谢你能帮忙。我勉强一笑。
“你是写小说的?他说话很客气,甚至看上去有点拘谨。
我点了点头,猜想他应该搜索过我的资料了,所以决定开门见山:“你跟徐娜是中学同学?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黎文稍微停顿了下,似乎在回想徐娜平常的行为,“她应该是属于一性一格外向的女生,喜欢表现自我,学校里有什么文艺活动她都抢着露脸。学一习一成绩一般,不过她喜欢看课外书,被老师当众没收过很多次。
“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同学而已,没太多的一交一集。前阵子听说她自一杀了,我还吓了一跳。黎文一脸惋惜,“真是辜负了这大好年华啊。
“她自一杀的原因你知道吗?我追问道。
“听同学说起过,好像是男朋友喜欢上了别的女生吧。我觉得她太冲动了,可能是一性一格决定的。黎文抱起了胳膊。
我点头表示同意。服务员将我们点的小吃送了上来,我拿起筷子扬手示意他先吃东西。关于徐娜发微博的事情我要想一下怎么开口,总觉得有点迷信了。
“昨天晚上那几条自一杀的微博是怎么回事?黎文才吃了两口,就抬起头来直截了当地问我,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补充道,“我后来还看了她给你的留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亲密的朋友知道她的微博账号,代发的吧。虽然有些疑虑,但我还是为这件事找了个理由。
“应该是的,否则真是闹鬼了。黎文认可了我的说法,“如果不知道她已经死了,看那些留言的语气和昨晚的几条微博,还真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黎文后面的两句话让我感觉有些恐惧,似乎那不是什么代发,而是徐娜的鬼魂亲自在做这件事。
“恶作剧的事不用搭理就好了。黎文看我脸色不对,低声道。
“会不会是她父母代发的?我的好奇心还是无法得到满足。
“听说她父母是生意人,经常出差在外。女儿死了之后或许有所醒悟,但已成事实,估计还是会以生意为重,不会如此恶作剧吧。
“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吗?
“相信。
黎文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只见他从脖子里顺出一个护身符来,“我老家有亲戚是神婆,小时候父母带我回老家时见过她作法,将死人的鬼魂引到自己身上来,好像还真是有那么回事。这块符就是她送给我的,听说能辟邪。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事,我还是愿意相信有鬼魂的存在。
“也是,虽然没人能证明这世上有鬼,但也没人能证明这世上没有鬼。我附和道。
3
跟黎文分开后我直接回到家中。微博上各种信息满天飞,关注徐娜自一杀事件的人也渐渐散去了。我盯着那些徐娜自一杀时拍下的照片,想象着这个人真的死了,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寒。
是谁在恶作剧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不对劲。
再次拨通了白暮然的电话,我们俩很有默契地都沉默着等待对方先开口。
“如果还是那件事的话,我建议你别再想了。反正人是早就死了的,对谁都不会再有伤害。白暮然平静道。
“可是,这很奇怪。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暮然看我不死心,挑明道,“那些照片确实是第一次曝光的,自一杀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如果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徐娜用手机自一拍的。技术科确认了手机型号,的确是徐娜生前用的那一款。不过,当时现场侦查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的手机。
“如果是她自一杀时自一拍的,难道还有人在她死后把手机拿走吗?
“不可能。我反复确认了这个信息。警察到达现场的时候洗手间的门是反锁的,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
“那就是说是她的鬼魂把手机拿走了?我的喉咙开始有点发干。
“你相信有鬼?白暮然诧异道。
这个问题我下午的时候问过黎文,现在却被问到同样的问题。说实话,我是有点动摇了。“这组自一杀的照片存在于那个手机中,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现在手机不见了,你又告诉我手机不可能被别人拿走。这样一来,难道还有其他解释吗?
“肯定会有,只是现在还没找到。白暮然的声音小了许多,估计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清楚,“还有一件事,昨晚那几条微博是通过手机发出来的,跟徐娜的手机系统一样。不过号码是新的,而且没有登记过身份一证。
“何必说得那么隐晦呢,你就直接说现在的迹象都显示是徐娜的鬼魂拿走了手机。她用那个手机上微博给我留言,还发了那几条自一杀的微博。她在向别人宣布她要开始报复了。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话,背后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
“我不瞒你,这件事确实很蹊跷。白暮然像是默认了我的说法,这让我突然感到很恐慌,像是在水中被生生地扯掉了氧气罩。“所以你还是别管这件事了,有时间就多写几篇稿子吧,好久没看到你的新作品了。
“你压根就没看过好吧,搞得自己像我的粉丝一样。
“那个徐娜总是你的读者吧?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我不想再想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努力清空自己脑海里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虽然这么做有点自欺欺人,但我确实有些害怕了,我不想再惹麻烦事。
关灯睡觉,四周一片漆黑,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早点睡着,也学着书本上教的那样去数山羊,只是好像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之中。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隐约的看到了一些光,像是从很远的一个探照灯里射过来的。我挣扎着爬了起来,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躺在一床一上。脚底下是湿一漉一漉的泥土,一陰一冷的风将自己裹了起来,手脚紧绷得像是冻住了。我努力往前走,发现这是一条漆黑的甬道。这里特别寂静,滴水声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你来了。是一个女生的声音。
我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了墙壁上的探照灯。一个女生就站在灯下,她的刘海很长,低着头无法看清容貌。
“你是徐娜?
“嗯。她没有动,就像是被固定在那里一样。
“这是在哪儿?
“死人还能在其他地方吗?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地底下很凉快的。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往后退了几步,我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是我请你来的,想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你一定要好好写哦。
“我要回去。我奋力爬起来往反方向跑。前方很黑,根本看不清路,但我还是不停地迈动脚步。
“你不写好我的故事哪里都去不了。她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而且越来越近,像是我在跑向她一般。我回过头去,她已经到了我跟前。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的刘海被拨一开了……
我还来不及看清她的容貌就从梦中惊醒了。好险啊,我快速喘着气,不停地说服自己刚才是在做梦,试图将恐惧情绪清理干净。
为什么会做这样古怪的梦?我起身倒了杯清水喝掉,又开始思考起来。她是在拜托我写她的故事吗?这样的邀约也太不礼貌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有些心底发寒。有个已经自一杀身亡的人拜托我写一写她的故事,这种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就像是有个女鬼在敲家里的门,你能坐在家中无动于衷吗?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决定弄清楚,否则没办法安下心来。
4
见到徐娜的前男友一江一凯是在周六的下午,他从学校机房回宿舍,我在宿舍门口叫住了他。他疑惑地看着我,我连忙自我介绍。他一听就明白了,没有再往宿舍里走,而是带着我去了实验楼一侧的凉亭。我估计他是不想让舍友知道他的麻烦事。
“我看了你的微博。一江一凯抿了下嘴唇,“不是因为看过你的文章,而是因为徐娜的事。
“她死后你还去她的微博看过?我有些纳闷。
“没有,是因为昨天有警察打电话给我,让我小心一点。一江一凯苦笑了下,“没有说什么理由,因为谈话中有提到徐娜的微博,所以我就去看了下。
“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不清楚。一江一凯顿了顿,“也许是她太恨我了,所以……回来了。我无法表达这个,刚看到的时候我的头脑一片空白,那种感觉特别真实,就像她还活着一般。
“你害怕吗?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盯着一江一凯的眼睛。
“说不上来。他逃离了眼神,“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对错,她太偏执了。如果她真的想对我怎么样,我也逃不掉吧……
“你跟童晓婉还在一起吗?我转移了话题。
“没有。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徐娜自一杀,这段感情已经被诅咒了,注定是无法逾越的痛。
我不自觉地跟着叹了口气。
“你找我就是想问这些?一江一凯看向远处,“你准备把她的故事写出来吗?
“现在还不确定,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我不置可否。
“如果要写,希望你把她的形象写好一点吧。中国人有传统,对死人都会格外的宽容。何况她还是我的前女友。
“谢谢你想得那么周到。我对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还真是有点摸不透。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该怎样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如果说是一陰一谋我还找不到真相,如果说是厉鬼索命却没有任何死亡。当然,我还是希望这件事就这样平静地隐退。坐在电脑前思索良久无从下笔,于是关上电脑玩手机游戏来放松自己。
凌晨两点时我在熟睡中被电话铃声吵醒,是白暮然打过来的。
“你下午是不是找过一江一凯?他劈头就问。
“谁?我一时没醒过神来。
“徐娜的前男友,一江一凯。白暮然听到我“嗯了一声之后紧接道,“他死了。
“你说什么?这下我睡意全无了。
“一江一凯死了。白暮然说到这才平静道,“楼管阿姨说下午有人来找过一江一凯,我一看登记发现是你的名字。你和一江一凯分开之后去了哪里?
“我回家了啊,然后玩游戏,睡觉一直到现在。
“有人可以证明吗?
“喂,你怀疑是我杀了一江一凯?我顿时火冒三丈。
“每个人都有嫌疑。白暮然冷淡道,“我早说过让你不要再搀和这件事。现在我们不是朋友,是警察和嫌疑犯。你放心,我会彻查你跟一江一凯是不是还有其它的矛盾。
“随你便。我扣下了电话。这就是我的朋友白暮然,一有命案就六亲不认。如果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真想掐死他。
简单收拾了下,我打车去了一江一凯的学校。
现场调查已经接近尾声,围观的学生却没有减少。我找了个面相看起来很热情的学生打探,他告诉我自己一听到警笛声就跑下楼了。那男生死在学校废弃的室外器械健身区,就躺在单杠下面,头部有血。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我猜是因为他宿舍楼离这里近,自一习一完刚好来锻炼一下。虽然说是废弃了,但器械都还能用,而且没什么人在这里跟他抢。他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宿舍楼,告诉我死者就住在那里。
我扫了一眼警戒区,周围荒草丛生,紧一靠着健身区还有个破烂的篮球场以及沙坑。他说的话有些道理。如果是谋杀,凶手应该很熟悉一江一凯的活动路线。会是徐娜吗?看向远处的黑暗,我不由颤一抖了一下。
“你自己来了啊,那顺便跟我去局里录口供。白暮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好的,警察先生。我戏谑道。
这个午夜刑侦科异常忙碌,我到了之后被晾在了一边,靠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沙发的另一端坐着一个女生,我连忙坐好抱歉地笑了笑。
“你也是来录口供的?我问她。
“嗯。她点点头,“昨天晚上学校里的一起杀人案。
“一江一凯吗?我跟你一样呢。我又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童晓婉吧?
“不是,我叫何杏。如果我是他女朋友,这会应该是熊猫眼吧。她皱了皱眉头,“我只是他的普通朋友,还是通过他前女友和他认识的。
“你说徐娜?
“是啊,我们是中学同学。她好奇地看着我,“你和这起案件什么关系?
“我……跟死者生前有过短时间的接触。不过,你如果跟徐娜是同学,那应该认识黎文吧,我跟他是朋友。我撒谎道。
“那很巧啊。何杏露出卸下心防的表情,笑道,“这么一讲,你跟这起案子关系复杂着呢。
“是啊,所以在这呆了一一夜了。
“黎文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好像没有。
“他的一性一格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中学时就沉默寡言,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场。如果不是因为他曾经暗恋我,我估计也不会怎么记得他。何杏淡然道。
“既然是暗恋,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呗。我跟徐娜是闺蜜,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徐娜跟我说黎文经常偷偷看过来,我后来也注意到了。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成绩那么好可以考虑考虑,徐娜劝我不要冲动,说不喜欢黎文这种类型,她说他太懦弱,没男子汉气概。
“黎文成绩很好?那怎么没考到首都的大学去?
“高考考砸了,估计是太紧张了。他这个人平时不说话,但人感觉聪明得很。何杏说到这疑惑地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黎文的朋友啊?
“当然。我正色道,“是后来的朋友,之前的事没有聊过。
何杏有点半信半疑,不再跟我聊天。正好负责审讯的警察分别将我们带进去问话,这才免去了尴尬。
5
那天上午我本来想在公安局等童晓婉,但是身一体实在熬不住了只能疲惫地先回去。她是这件事里我唯一没有见过的人,这让我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她。
我打电话给白暮然希望他能透露点信息给我,但他却以我是嫌疑人之一而拒绝了。
“太无情了吧,我一向奉公守法,怎么可能杀人啊?一江一凯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软磨硬泡。
“如果你跟这件事没关系,那就别想太多。白暮然咬紧牙关,“我只能告诉你,现场有几个血字——‘变心者,死!’,而且经过我们的专家比对,那几个字很可能是徐娜的笔迹。
“喂,你别吓人。
“这是真的。他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怎么可能……
“你们小说里是不是有个术语叫‘附身’?厉鬼侵入活人的身一体,那人就不受自己控制,而成了厉鬼的傀儡。
“是有这么个说法。
“那天晚上你说自己在睡觉,我怀疑……
“你怀疑徐娜上了我的身,让我去杀了一江一凯?虽然说出来觉得很荒谬,但这个想法让我如至冰窖。
白暮然不置可否,挂断了电话。
我努力去回想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反而更加怀疑自己曾经像梦游一般出去过?这件事从微博的评论起始,却好似让我成了事件的中心,难道真的是徐娜找上我了吗?我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看,越发觉得那长相很陌生。
不,这不会是我干的。我否定脑海里疯狂的想法,却依然无法平静。我打电话给黎文,他听到一江一凯的死讯很震惊,颤一抖着说,“徐娜真的变成厉鬼了。我本想努力纠正他的迷信思想,但却连自己也无法信服,甚至到最后我还要他送我一块辟邪的护身符。他说自己家里有,改天碰面拿给我。
向导师请了一天假,我再次去了一江一凯的学校。在实验室楼的门口等了很久我才看到童晓婉的身影,之前向白暮然要过她的照片,我确认是她之后匆忙地走到她跟前。
“你是警察吗?我不想再谈论那件事。童晓婉一口回绝了我。
“是你杀了一江一凯吧。他跟你分手了,所以你恨他。我吃了闭门羹,试图激将她。
她回头瞪了我一眼,“神经病。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就蔫了,等她走开一段距离我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你最好小心一点。她没有搭理我,径直走了。
相比起一江一凯,童晓婉那天晚上的死让我更加震惊,像是再次验证了徐娜回魂的说法,让我的一切否定和自我催眠都失效了。
童晓婉死在一条每天必经的小巷里。她在一家快餐店做兼职,晚上十一点才回学校,那条小巷她已经走过很多遍,但她自己也没想到那天是最后一次。
——夺一爱一者,死!
这是用童晓婉的鲜血写的字,就在巷子的墙壁上。
“你又在睡觉?白暮然冷冷道,“你平时都睡得很晚,为什么刚好这两个晚上早早就睡了。
“徐娜的事搞得我很疲惫,只有睡着了才能减轻痛苦。我不满他的质疑。
“我告诉你,你现在是重点嫌疑犯,接下来的调查你要随叫随到。
“白青天,你行行好,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省省吧,你去学校里找过童晓婉,当时周围的同学很清楚地听到你威胁她,你说让她自己小心点。
“那是提醒。我抗议道。
“你跟我说实话,徐娜是不是你曾经暗恋过的女生?白暮然越说越离谱,“所以你装神弄鬼,混淆视听,目的就是掩饰你杀人的动机。
“滚蛋,我没一交一过你这种朋友。我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怎么办?这个问题横亘在我心里有一个礼拜了,却一直没有答案。我再次打开微博,将所有的事情重新在脑海里过一遍。最开始是徐娜让我写她的故事我没有答应,我为什么当时不答应呢?
如果一江一凯和童晓婉都是徐娜所杀,那她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可能随时要了我的命。杀人是有惯一性一的,而且会越来越凶残,我到底怎么办?
厄运将至,大难临头。
我无奈地打开文档,开始写这样一个故事。这是我第一次被一逼一着去写作,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希望我能够完成它。
6
“救我……我朦胧中接通了黎文的电话,里面传来急促的呼喊声。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写了一半的文档,我竟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你怎么啦?
“救……我……他继续呼救,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
电话在几秒钟之后被挂断了,我连忙打过去,响了很久黎文才把电话接起来。
“你没事吧。
“谢天谢地,我的护身符救了我。他惊魂未定。
“到底怎么啦?我疑惑道。
“刚才洗脸的时候我把护身符取下来放到一旁,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而且越勒越紧。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本来是准备打电话给爸一妈一的,没想到打给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挣扎着把护身符戴上后就没事了。黎文叹了口气。
“是徐娜吗?我恐惧道。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找上我呢,我跟这件事压根就没关系啊。黎文顿了顿,继续道,“会不会是因为我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透露了她的信息?如果是这样,那你可能也会有危险。
“不会吧,我正在写徐娜的故事,就是不知道结局要怎么写?我跟她也就只有一篇文章的瓜葛吧。虽然嘴硬但我还是有些害怕,“你那护身符什么时候方便给我?
“我尽量晚上给你送过去吧。
“那太感谢你了。
徐娜的报复心如果真的如黎文所说,那很多人都会有危险,这真是件让人坐立难安的事。白暮然竟然还误会我曾经暗恋徐娜,误会我杀人,误会我装神弄鬼……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黎文来到我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他刚上完课就赶过来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给他拿了一瓶饮料。
黎文依然显得有些拘谨,坐在沙发的一角。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他大概是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看。
“你有暗恋过别人的经历吗?我试图打破尴尬,“前些天我碰到你的中学同学,叫何杏,她说你曾经暗恋过她。
黎文憨厚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我继续说道:“我读书的时候也暗恋过一个女生。我会跟踪她,当然是远远地,不被她发现。我会注意她说话的语气,做事的一性一格。我记得她的生日、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甚至还会模仿她的笔迹去写字。可是,我一直不敢表白,就跟你一样。
“那真是很可怜。黎文附和道。
“是啊。她后来有了男朋友,我也祝福她。只不过,后来有另一个女生破坏了她的幸福,这就不是我能容忍的了。
“那你做了什么?黎文警惕道。
“放轻松,我可没去杀人。我摇头道,“因为我不需要像你一样去证明自己不是个懦弱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黎文变得有些激动。
“何杏跟徐娜读中学时形影不离,她觉得你暗恋她。其实她是自作多情了,你真正暗恋的是徐娜。只不过徐娜不喜欢你的一性一格。你为了她不惜放弃自己的好成绩而跟她留在同一个城市。后来徐娜有了男朋友,男朋友又因为其他女生和她分手了,再后来她自一杀了。你为了替她报仇,利用她的微博装神弄鬼,杀了一江一凯和童晓婉。我开始侃侃而谈。
听到这黎文反而很平静,没有接话。
“你觉得我写徐娜的故事这样结尾如何?让你在小说中做一个为一爱一献身的凶手,你不会有意见吧。我笑道。
“我觉得不错。你还可以写,凶手之所以要将一个作者牵扯进来,是因为徐娜很喜欢这个作者,让他写这个小说是她的愿望,凶手无论如何也想帮她实现。
“嗯,你很有编故事的天赋呢。我赞叹道。
“那这个故事你写完了吗?黎文问我。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写完……我突然感觉眼睛有点胀痛,“其实早上你并没有受到什么徐娜的攻击,你只是想为晚上来给我送护身符找个借口吧。你想杀了我,对不对?
黎文终于将目光从电视上移到了我这边。
“既然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呢?那上面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可以让人昏昏欲睡。黎文淡然道。
我动了动胳膊,感觉自己真的失去了力气。
黎文站了起来,走进了我家的厨房。那里面有菜刀,有剪子,还有煤气的开关。我不知道他想用哪一种方法杀了我。
就在这时,白暮然从我的卧室里走了出来。黎文愣住了,他没想到有个男生在我的卧室里。我承认是我叫他来的,但绝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跟我走一趟吧。白暮然说。
……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个护身符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让我整个昏睡过去。如果不是我提前感知到自己有危险把白暮然叫来,可能真的会去地底下跟徐娜汇合。
“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黎文的微博还转发过呢。当我问白暮然自一杀照片的事调查得如何时,他却自作主张要给我讲笑话,“愚人节这天,舍友将下铺同学手机电话簿里的女友的号码改成了自己的,然后给他发短信说,‘我有了……’。只见下铺的哥们从一床一上爬起来,吸了半个小时烟,然后开始问大家借钱……
“所以呢?虽然很好笑,但我更关心其他的。
“虽然没有找到徐娜的手机,但我后来去调了她的通讯记录来看。在她自一杀的那天晚上,她给一个陌生号码发过几条彩信,是她自一拍的自一杀照。
“陌生号码?
“她以为是发给了一江一凯,她希望一江一凯看到她自一杀而回心转意。其实显示为‘一江一凯’的电话号码已经被别人改了。徐娜分手后和黎文见过一次面,黎文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将她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改了,那是一个他的备用号,没有登记过身份一证。
“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娜说一江一凯不接她的电话,发短信也不回。黎文很心痛,他可能本意是想安慰她吧,或许有其他企图也不一定。但是徐娜自一杀发彩信那天,黎文并没有把自己的备用手机带在身上。等他看到彩信内容时,徐娜早已经死了。至于徐娜自己的手机,也许是掉进了厕所,也许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复而在生命的最后愤怒地扔出了窗外,总之警察没有找到。
“这么说,徐娜的死跟他有很大的关系。黎文杀人一方面是因为一江一凯的背叛,而另一方面也是想为自己卸去心里的罪恶感。
“谁知道呢。白暮然黯然道,“也许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这事我就管不着了,我的故事有结局就行。我终于长舒了口气。
7
写文的事终于告一段落,我重拾对微博的兴趣,粉丝也越来越多。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是评论和转发,很少给我写私信,这是个好现象,我希望自己的私生活不被打扰。
不过,这一天我还是收到了条新私信。
发私信的账号叫徐娜,私信是这么写的。
我的故事你写完了吗?我想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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