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死后的奶奶
2024-10-27
八三年初春的一天早上，我和邻居刘兄弟去西边几个村庄要饭（一直到八八年，我们村子里才没有人再要饭。那时候无非是要一些红薯干、高梁面饼子、及红薯、红萝卜等一些杂粮。只有年前年后十几天才能要到好面馍馍）。当我二人跑了几个村庄后我有点累了，于是就想先回去。刘兄弟比我大几岁，他自己继续要饭去了。
我挎着草篮、和草篮里要来的二三斤红薯干、高梁面窝窝头等杂粮，在日正午时回到了本村子的地界。在离村子半里多地时，我忽然看到一奶一一奶一的坟前站着一个老婆婆。她在一奶一一奶一的坟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离开坟地上了一条生产路，顺路向西走去。
我当时并没想到那就是死去的一奶一一奶一，竟管一奶一一奶一死后常在我的梦中、或意识模糊中出现。我只以为这个老婆婆我不认识，不是我们村里的。所以我就想知道她是谁，为什么去我一奶一一奶一的坟前。
我从齐腰深的小麦地里斜插过去，跟在了那老婆婆的身后。就在离老婆婆二十几步时我看清楚了，惊恐中脚步慢慢的停下了。心儿咚咚急跳着，紧张得我头发都竖一立了起来：那老婆婆的背影、那一头灰白的头发、那一身蓝色的棉袄棉裤－－分明是我死去一年多的一奶一一奶一呀！天已经热了，她还穿着离开时我父母亲给她做的新棉袄棉裤。
我从惊恐中清醒后，想起一奶一一奶一生前最心疼的人是我，于是也便不怎么害怕了。心想一奶一一奶一就是变成了鬼也不会害我，她一定又是想念我了，所以才显灵现身，看看她这个也最一爱一她的三孙子。
我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但一奶一一奶一在世时上不疼大的，下不疼小的，偏偏疼一爱一我。其中原因，我想多半是因为我常常帮着她对付、经常和她闹别扭的我母亲吧。
当我稳住心神，又跟着一奶一一奶一的鬼魂走了二十几步后。一奶一一奶一往南一拐弯，走进了一条干枯的、生产地大水沟，齐腰深的小麦和水沟的深度挡住了一奶一一奶一的身影。当我拐过地角，顺着水沟一看，一奶一一奶一就在距我二十几步时一闪身，竟然凭空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喊了几声一奶一一奶一，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身上衣物全汗湿了。我又冷静了一下，也便流着泪回了村子。
到家时正是午饭，父亲接过我的篮子，擦了我的泪、听了我的叙述后咕哝了一句：不是你一奶一一奶一，还会是谁。
午饭后我开始发烧，母亲抱起我往屋后的十字路口一坐、对着家里祖坟的方向就念叨起来了（一奶一一奶一就埋在那里）：孩子才十多岁，你再疼他想他也不能这样，把孩子吓着了咋弄？你也真是的（家乡风俗一习一惯。小孩子受到惊吓、其父母怀疑是某某死者、或其他鬼魂邪气做怪时，往往会坐在自家门坎上、或村里的十字路口采取治疗措施。一种是一边喊着孩子的名子，一边拉长声调说‘在哪儿吓着了回来吃饭了’的为叫魂；一种是如我母亲这样念叨的、好象是说给鬼魂听的方式，土声土语的叫‘怨议怨议’。严重者还会在十字路口烧纸（家乡人对冥币的通称）磕头，或请一陰一一陽一先生除魔驱鬼、甚至抬着孩子在几个村子里绕圈子，每路过十字路口便会烧纸磕头。实际上，很多孩子都是生了重病而已。）……
或许生者的话死者能听到吧，从此以后，一奶一一奶一除了在我梦中出现外，再也没在我眼前出现过。如今很多年过去了，也许是一奶一一奶一的灵验已耗尽了吧，就是梦里也很少再和我见面了。
我写此文除了思想里永远怀念一奶一一奶一外，就是想告诉世人：人唯一可与时间抗衡的只有思想而已。无论多么深厚的亲情、一爱一情、友情，抑或是仇恨，都可以在时间里诞生，也可以在时间里淡忘。唯有思想，是时间唯一不可冲破的记忆之门！
望着远方，落寞的问一句：一奶一一奶一，您在那里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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