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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丝剥鬼

avatar 2024-10-27

(一)

秦川开着大卡车出差回家,总觉后背冷飕飕的。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刚想下车,秦川忽然发现,在副驾驶座的座底下,竟横着一双胶手套,五指怪怪的伸开,就象一双死人的手。

秦川倏地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顾不得关上打开的车窗,逃命似的下了车,只恨爹少生了两条腿。他的老婆柳姗姗打开门,瞪着气喘吁吁的秦川,一脸的不悦:“不是说中午回来吗?出啥事了?

“路上碰到老同学子轩,送了他去城里。秦川的声音有气无力,像被掉了体内的气。

柳姗姗顿时瞪大了双眼,失声道:“你认错人了吧?你出差没几天他就出车祸死了!我打电话想告诉你,可你总不在服务区!

“不会吧?秦川吓呆了。他很快想起了车里的那双手套,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柳姗姗见秦川这副模样,也被吓得结巴起来:“又怎么了?

秦川呐呐道:“我的车上落了一双手套,不晓得是谁的?

柳姗姗面色苍白,颤声道:“别去拿,小心出事!

这一晚,两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起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车。

秦川打开车门,只见那双手套诡异地搭在方向盘上,就像握着方向盘在开车。

柳姗姗哆嗦着手取下手套看了看,分明就是一双医用的胶手套。她讶然自语:“子轩又不是医生,哪来这种手套?

两人面面相觑,吓得都有些迷糊了。

不安地过了半个多月,秦川又开着他的大卡车出差去了。

(二)

车子开出没多远,秦川便收到了子轩发来的短信。

“鬼还会发信息?不,一定有人在装鬼。说不定,这次能逮个正着!主意一定,秦川咬了咬牙,开车驶向了手机短信里指定的那个地点。

大卡车在山道上拐弯,秦川的脑子里也跟着在拐弯:“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如果是装鬼,装鬼的人又会是谁?

快到那地点时,秦川看到有个人已经等在了那里,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低头抱着双臂,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围巾。

车子开过去,那人慢慢抬起了头,正是子轩。

秦川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短短一瞬间,已经吓得汗透衣背。

子轩面无表情地坐到副驾驶座上,抬起一手,慢慢取下了脖子上的黑色围巾。

一直在注视着子轩的秦川,目光触到他的脖颈,心突地一跳,脱口喊道:“你不是老

子轩转头望着秦川,又慢慢抬起另一只手,伸到了他自己的脸上,慢慢开始剥下面皮……

这一刻,秦川只觉手脚一片冰凉,好像自己成了《画皮》中的男主角,等待他的,只有被挖心的下场。

面皮慢慢剥下,赫然露出了另一张脸。

“是你?!秦川惊呼出声,一脸的错愕。

那人却微笑着,慢慢将脸凑了过来。

“不!不要……秦川急得满头大汗,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寒光一闪,出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秦川断气后,一个酒瓶朝他迎面砸下!

酒瓶的玻璃残片四碎纷飞,那人的心也宛如玻璃一般,跟着碎了。

事后,一双准备好的胶手套,慢慢戴在了秦川的手上。

车发动后,那人立刻跳下了车。

卡车疯了似地冲向山道边,轰然翻落。

默默看着山下吞没在火海里的大卡车,那人一双毫无人气的眼睛里,隐隐泛起了一抹泪光。

(三)

接到柳迟电话的时候,柳姗姗的手抖得厉害。

秦川出事了!

在山道上翻了车,彻底毁容,喉管也断了。

驾驶室里,滚着半个酒瓶。

警队凭车子的牌照和死者身上的证件,暂时确定死者是秦川。

柳迟在警队工作,是柳姗姗的弟弟,来看她时,手里拿着一双胶手套。

柳姗姗像见到了鬼,霍地站了起来:“手套哪来的?

“姐夫出事的时候手上戴着它,可是,开车的人是不可能戴这种手套的。见到柳姗姗的过激反应,柳迟不由一愣。

看着这双熟悉的手套,柳姗姗只觉心底寒气直冒。她越想越怕,终于说出了上次子轩搭车以及回来后车里发现手套的怪事。

“会有这种事?柳迟听得皱紧了眉头。

“千真万确!怕柳迟不相信,柳姗姗又加重了语气。

“哦,我知道了。望着柳姗姗苍白的脸,柳迟做了一个决定,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子轩的家。

子轩家的大门上着锁,显然没人住。

子轩双亲早已过世,他一死,家中就只剩下他老婆倪虹。

柳迟随即想起,倪虹在街上开有服装店。他找上门时,倪虹正在摆弄着一件穿在木头男模身上的风衣,一头乌黑短发衬着她一张雪白的脸孔,显得明干练。

见到柳迟,倪虹的神情有些讶异。

店里也没顾客,很是冷清。

柳迟走上前问:“这是今年的新款吗?

倪虹强颜一笑:“你这大忙人,该不会是来买衣服的吧?

“怎么?不可以么?柳迟微微一笑,看了看风衣的尺码,“这件小了,有大点的么?

倪虹点了点头:“有。你随便坐,我进去给你拿。

倪虹进了里屋,柳迟便在店里转悠起来。

这是男装店,挂的都是时下流行的男装。

目光落到那穿着风衣的木头男模脸上时,柳迟忽然一愣,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随即想起,原来有点像子轩!

男模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也好像在看着柳迟,看得他心里直发。他见过子轩体,死不瞑目,眼睛就是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沉思中,柳迟的手不由自主地碰了下男模,谁知,男模竟朝他直挺地跌了下来,一双眼睛正好直勾勾的对准了他!

这一瞬间,柳迟的脑中猛地灵光一闪:“这个木头男模就是子轩!

(四)

柳迟走后,柳姗姗在家坐立不安。遗照上的秦川笑貌依旧,奈何已经和她相隔。

子轩,我老公是你从小玩大的哥们,你为什么要害他呢?那双手套又该怎么解释呢?柳姗姗忽然想起,子轩老婆以前曾在医院里做过护士。她家里有这种胶手套,似乎也是正常的。

“这么说,秦川上次车里的手套,就是子轩留下的?也就是说,上次搭秦川车的人,真是子轩了?想到这儿,柳姗姗有种如堕冰窟的感觉。

(五)

柳迟来不及细想,连忙扶住了男模,仔细一看,只见男模腰下只有一根亮闪闪的不锈钢管撑着,分明就是个木头模具!这一惊一乍,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衣服要不要试试?倪虹拿着风衣走出来。

见柳迟在端详男模,倪虹笑了笑说:“这个木头模特的脸原来不是这样,是我老公一朋友照着我老公的脸,加工了一张面具贴在上面。

“哦?柳迟听得心念一动,连忙问道:“那人叫什么?住哪儿?

倪虹神情一黯:“就是你姐夫秦川。

柳迟怔住。他没想到,秦川居然还有这能耐。

望着这木头男模,柳迟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你丈夫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标记?譬如,胎记之类的。

“有。他右腿肚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倪虹沉思片刻道。

“哦,谢谢。我有点事得先走一步,衣服改天来买吧。说完,柳迟便匆匆告辞。

走出店门时,柳迟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倪虹停在店外的粉色轿车。

(六)

子轩和秦川的体都存放在公安局的停房里。

经过柳迟的请求,法医再次对体进行了检验,果然,子轩体的脸上贴了一张制作极其密的人皮面具。揭去后,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秦川体的小腿肚上,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刀疤。

问题很明显的摆在了眼前:秦川的体应该是子轩,而子轩的体是一具无名男

无名男是谁?秦川又在哪里?

所有的疑一下子都落在了秦川的身上。

难道,这两起车祸,都是秦川设的假象?

回到秦川家里时,柳姗姗正面色苍白地坐在电话机旁。

柳迟看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姐,怎么了?

柳姗姗道:“子轩来电话了。

柳迟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确定是他?

柳姗姗道:“绝对是!以前他到我家来过,我记得他的声音。他在电话里说,柳姗姗,我做鬼也惦记着你!

柳迟倒吸了一口冷气:“电话什么时候打的?

柳姗姗道:“就刚才。我刚挂电话,你就来了。

柳迟沉思片刻,忽然自语道:“原来只是一个会画皮的‘鬼’。

柳姗姗听得一愣:“你说什么?

(七)

天色黑了下来。

柳姗姗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耳边仿佛还在回荡着子轩在电话里的声音。她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是现在,她特别害怕听见敲门声。

头闹钟滴答滴答单调地走着,应和着柳姗姗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

“吱呀——外面的门轻轻地开了。

声音虽然很轻,却让柳姗姗听得骨悚然,想站起来,可是双脚不听使唤的在发抖。

开门后,又是死一般的静,静得连脚步声都没有。

房间的门敞开着。

柳姗姗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房间门口的地上。

一个人影慢慢映入了房间——头、肩膀、上身……双脚的影子也映入房间时,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此人穿着竖着领子的风衣,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只露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瞪着这奇怪的人,柳姗姗的心底冒起了一股寒彻的冷意。

围巾慢慢拉下来,露出了一张让她心惊肉跳的脸——子轩的脸。

瞪着慢慢走近的子轩,柳姗姗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子轩脸上的神情非常僵硬,像极了一张死人的脸。

“不对,你有影子的,你不是子轩!柳姗姗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子轩停住脚步,慢慢探手入怀,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柳姗姗挣扎着想往后退,可身后只有一张

子轩的双脚又开始了往前迈进。

“站住!柳迟忽然从门背后一闪而出。

子轩霍然转身,眼中露出了讶异之色。

“放下你的刀!柳迟话音刚落,子轩蓦地愣住,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慢慢剥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柳迟上前夺下了“子轩手里的短刀。

柳姗姗情绪激动起来:“上次搭我老公车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子轩一脸的平静:“没错,是我。我搭了他车,还给他留了双手套,晚上,我又过来把手套放在方向盘上,让你们以为真的有鬼。

“那个替子轩出车祸的人是谁?“子轩的冷静激起了柳迟的愤怒。

子轩不急不缓道:“一个叫花子。对了,你怎么猜出是我?

柳迟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该撒谎!我姐夫腿上那刀疤就是我小时候给他留的。对了,你这人皮面具是哪来的?

子轩道:“网上有订做。

柳姗姗忍不住问道:“你已达到了目的,为什么还要扮你丈夫来害我?

“你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电话里你听到的,就是他一直说的梦话,我给录了下来。刚才,我只想在你的脸上轻轻划些记号,省得我老公在九泉之下还惦记着你!

(八)

还原了本来面目的倪虹,忽然睚眦欲裂,瞪得柳姗姗汗发凛。

“叫化子是怎么回事?你丈夫又是怎么死的?柳迟看不下去,插嘴问道。

“他的体型身高和我老公差不多。一天晚上,我开车回家,见他熟睡在街头。当时街上没人,我就把车开了过去。我的丈夫死于心肌梗塞,而只有是非疾病的意外死亡,我才能得到一份人身意外保险的保险金。还有,你姐夫的那场车祸,也是我……

柳迟道:“我早就猜到了。你丈夫暗恋我姐,你要做的,应该是想办法挽回你丈夫的心。你丈夫死了,你也不该为了保险金拉个叫花子做替身。杀我姐夫,毁我姐的容,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老公活着时,他的心就像玻璃做的,又冷又滑,我怎么也抓不住。他死了,我的心却成了碎玻璃,捂着割肉,疼得流血。你姐夺去了我老公的心,凭什么要活得比我好?所以,我也要她尝尝丧夫的痛!可是,你姐夫是个好人……倪虹忽然俯下身,把脸埋进双手中,失声痛哭起来。

柳迟又问:“别哭了,告诉我,你老公的体呢?你把他藏到哪儿了?

倪虹惊慌地抬起头,刚想开口,忽然目光惊恐地瞪着门口。在门口,她看到了一个被剥了面皮、满脸血肉模糊、却又目光哀伤的男人。

男人的腰下,只有一根亮闪闪的不锈钢管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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