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第三个人(1)
二十二 第三个人(1)
【突如其来的访客】
我将信收好,顺手取了外衣裹上。天气预报说今天一陰一转小雨,降一温一幅度很大。我走到窗边,把衣服都收了回来。然后就这么趴在窗台上,看着远方太一陽一残留下的一缕光线,它像用金丝将天空缝了条边。
外面一陰一沉沉的,天空里坠着乌云,随时像要压下来。这样的天气,倒很适合进行吊唁。
我来这个地方定居,至今已经十年了。从二十二岁一直到三十二岁,耗费了我最好的年华。可我至今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而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再等着我回去了。
就在昨天,我收到了一封简单的邀请函,是然寄过来的,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我的地址。信里她告诉我,她想和我聚聚,说说旧事,上面还附着她的电话号码。
老实说,我和她没有什么旧事可聊。如果非要提及,也许就是那件事了吧。
这种罪孽感压在她心里十年了,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而改变点什么。
我关上窗户,直起腰。房间里带着一股湿气,今天小区的电路大维修,屋子里有点黑,墙壁上印出不平整的痕迹。
我注视着这个仿佛死去的空间,心里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感紧紧缠绕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我一顿,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个黑衣的女人。高挑,立起领子,大大的围巾死死地遮住了下半张脸,黑色的卷发披肩,身材被裹在大衣里,看不出胖瘦。
我盯着她看了会,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有些无措。
“请问……”
“让我进去。”
她抬起眼看了看我,目光冰冷。紧接着她侧身擦着我挤进了房间,不由分说的态度让人无法抗拒。而最可怕的是她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就像故意做出来的那样。因为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她是谁。而也就在我听出来的那一秒,我全身狠狠地颤了下,几乎尖一叫起来。
门在我身后悄然关上,她进了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转过身来,一圈一圈从脖子上将围巾解下来。
我盯着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无法自已地想象着那皮肤的一温一度。
最后,她随手将围巾丢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举起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稀疏平常地对我开口。
“好久不见了。”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里又干又痛,火燎一样。围巾下的那个人,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死了十年了。
【十年前的故事】
十年前,我有三个很要好的朋友,然,君,还有面前的安。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可至少对我而言,我真心把她们都当过朋友。我在学校专攻计算机,然是生物,君是制药,安学的是外语。
而那其中,安和我最为要好。要好的意思是,我们共享彼此的欢乐,忧愁,梦想,秘密,诸如此类。安和我,是光和影子的关系。
毕业时我们四个约好了,一起去远郊徒步。然的父亲是做旅游业的,熟知很多行业规则,给我们偷偷弄来了四张通行证,确保我们可以顺利进入某个特级保护景区。
本来说好了,是由她父亲护送我们过去,确保安全。可半路上君改了主意,偷偷和我们合计,甩开了然她爸,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明我们想靠自己的能力从山里出来。
然和君都有很丰富的徒步经验,临走前她们为我和安准备了背包,食物还有水。
我们的计划是用四天时间穿过这个丘陵区,最好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事实上,我们的计划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达成了,代价是君和安的失踪。
搜寻队员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找她们两个,包括陆路上的搜救队还有直升飞机。可到了最后,他们只找到了安的一一尸一一体。
她已经面目全非,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了一样,连肢一体都不完整了。一一尸一一体是由她的母亲认领的,当她看到安身上残存的衣料后,哭着晕倒在了一一尸一一体旁边。
u>一一尸一一体没有经过检验,安的母亲说,她不希望女儿在死后还被人再次亵渎。
至于君,她从此消失在了林区的某一处,再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那之后,我和安参加了安的葬礼。我搬了家,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一种新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越来越少地做关于过去的噩梦,就算偶尔想起,她们也只不过是我记忆深处的某个小小光点,甚至连面目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直到安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些回忆才山呼海啸,将我吞没。
安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盯着前方。房间里的空气像要把人窒息其间,我慢慢地走过去想要开灯,她突然厉声喝住了我。
“别开!”
我僵在开关边,手足无措。安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惊惧地看着那张脸,一半一陰一影一半明亮,眸子里没有熟悉的神彩,就像被人控制的牵线玩一偶。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她又开口,吐出的话像锐利的尖刀戳中我的耳膜,我偷偷靠在墙上,寻找着一点可怜的支撑。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来,坐我身边。”
我按照她的吩咐问了,她却不急着回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我过去坐下。
我极其不情愿地挪过去,尽量靠边上些挤着坐下。安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我,她的目光让我一毛一骨悚然。
“你的脸……”
我不想问这个问题,可自从她取下遮着脸的面纱之后,我的目光几乎不能从她脸上移开。她的脸毁了。
她曾经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皮肤白皙细腻。可现在,她的脸上布满了伤痕,一道一道,像野兽用爪子抓出来似的,从额头一直延展到了下颌上。那些凸起的新肉覆盖在被毁坏的皮肤之上,看上去就好像张牙舞爪的枯枝。
“怎么,觉得我吓人?”
她怪异地笑了笑,嘴角牵动着那伤口一起咧出个新的弧度,我无法抑制地打个寒战,愚蠢地拼命摇着头。
“你刚才,是要出门?去哪里?”
“然找我—-说想跟我聚聚……”
安忽然冷笑了声,往后一靠仰面倒在了沙发上。皮质的沙发发出吱呀的声音,我咽了口口水,嗓子里火烧一样痛着。
“我也想跟你聚聚,你今天就陪我吧。”她的话不容抗拒,我点了点头,她又开口,“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她就连态度都还是和过去一样,颐气指使,傲慢无礼。我连忙起身跑进厨房,翻开橱柜找到个杯子,拿到水池冲洗。然后利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给然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安出现了。
我知道然一定比我更畏惧这个幽灵似的女人。
我端着水回到客厅里,安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她的指甲涂成了亮红色,可在这样的光线下,却变得和凝固的血液一样,暗淡又无生气。
“那么你当时在知道我死了后,是什么感觉?”
她放下杯子,转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发问。
当年,安的葬礼办的简单又潦草,我可以理解安父母的心情。遭遇了这样重大的挫折之后,没有人有心情风光大葬。
在葬礼上,她的父亲发了言,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概括了她的一生。她的母亲一直呆然地坐在台上看着远方,眼中失了应有的焦距。
我和君并排坐在一起,聆听他们的发言,看着亲属朋友挂着眼泪上台献花。轮到我时,我将白色的雏菊轻轻放进了前面的白色箱子里,对着安的照片鞠了一躬。
在抬起头的那一瞬,我忽然觉得安看着我。我浑身不自在起来,稍微往边上侧了个角度,可她还是看着我,不管我怎么躲闪,就算跑到了座位的后排,她的那双眼睛还是一直钉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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